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人为了钱财疯狂起舞的时候,和魔鬼没有任何区别。郝瘸子野心勃勃,乔四也不是一个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肯牺牲自己利益的人。半夜四点,黄庭利来到了医院,他的到来,让守夜的七八个马仔吓了一跳。不过,白道有领导视察,那黑道搞个突击检查,也不算过分,要与时俱进吗。所以,这么马仔虽然吓了一跳,但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剩下的事就比较自然了,既然深更半夜前来检查,那自然要进病房看看乔四,这才显得尽责尽职、兄弟情深。
灯光有些昏黄,黄庭利看似漫不经心面无表情的走进了乔四病房,实则内心极度紧张。他先是找了个“要和乔四单独说说话,看能不能对病情有所帮助”这个理由,把看护的中年妇女打发出病房,然后小心翼翼的立刻把门锁死。按理说,关上了门,除非谈话声音很大,或有人居心叵测故意监视,不然病房外不可能有人听到,可黄庭利还是打开了电视机,把声音稍微调大。他是一个极度小心谨慎的男人,外表的野蛮粗鲁,只是一种掩饰。通常,能被看出来的聪明那叫蠢,真正的聪明人,巴不得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傻子。
“四哥,现在已经很安全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黄庭利的话说完,乔四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黄庭利以为可能声音太小,乔四没听见。于是,他把嘴巴凑到乔四的耳朵旁,重新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可乔四还是毫无反应。这可让黄庭利纳闷了,他用手推了推乔四的身体,又在乔四耳边喊了几声,可乔四还是和死人一样,这让黄庭利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他会错了意,这只是个巧合?有人不经意的把纸团掉到了乔四手上,而乔四恰巧在他面前,无意识的翻转了一下手臂,可这也说不过去啊,太巧合了吧?要不,难不成乔四刚醒来,又晕过去了,那倒还真有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黄庭利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既然乔四没有醒来,那他也不方便在病房内呆的太久,免得引人怀疑,正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乔四的双眸,缓缓睁开,射出两道寒光,让黄庭利吓了一跳。他顿时有些明白了,不是乔四没听见他的呼喊,而是现在的乔四,压根谁都不相信,这只是一种考验,仅此而已。这种感觉,让黄庭利有些伤心,有些不舒服,毕竟从小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把兄弟,如今互相怀疑,难免有些痛苦。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处在乔四的位置,恐怕比乔四还要多疑,人活一世,最为悲哀的不是没钱,没女人,而是忽然发现,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
乔四的面容有些憔悴,身体显然尚未複原。但他的双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精光四射、炯炯有神,给人一种睿智、冷酷的感觉。他看了看黄庭利,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有些自嘲的说道:“老三,不要生气,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而已……”,乔四的话说的蛮风趣,是啊,他只不过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差点命都没了。这话明显一语双关,话里有话,而且自嘲调侃味十足,让本来面色有些紧绷的黄庭利,无奈的笑了,自己兄弟,实在是没法生气,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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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斗,其乐无穷。许多人,能在外敌肆虐的情况下,紧紧抱成一团,不离不弃,出生共死。可当最终打跑外敌的时候,自己人却为了利益战果窝里反打了起来。糖衣炮弹的威力,绝对比原子弹要可怕的多,因为原子弹只是要人命,而糖衣炮弹,要的是人心啊。
电视机里,正放着无聊的老电影,一男一女两位金发碧眼的主角,正抱在一起,啃个没完。黄庭利把耳朵凑到乔四嘴边,听着乔四叽里咕噜的嘱咐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站了起来。而说了一会话的乔四,似乎有些累了,继续闭上双眼,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蒙胧状态,而黄庭利则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的从病房走了出来。
“啪……”,黄庭利甩手一巴掌糊在一个剃着光头,手里拿一本黄色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年轻人后脑勺上,然后恶狠狠的说道:“都他妈的给我精神点,四哥要是出了一点事,我拨了你们的皮”。
“是,是,老大……”,黑帮团体,等级制度森严,刑罚恐怖,动不动就是挑脚筋手筋,废胳膊废腿什么的。尤其扒手集团,更为血腥残忍,歹毒异常。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要指望人类会学会自觉两字,要是人类都这么有素质,那还需要法律干嘛。其实,上到国家城市,下到团体小队,其统治手段,无非就是八个字“恩威并施、相互制衡”,钱可以调动起人的积极性,但却会让人变得更加贪婪不听话,光靠钱是管不住这群亡命徒的,男人,该狠的时候不狠,那叫瞎仁慈,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诺大的家业土崩瓦解。
灯光依旧昏黄,黄庭利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该让哪些马仔参与比较合适,文革时期讲究的是根红苗正,三代贫农,黑社会办事,也讲究资历和血统。血统这东西,是意大利黑手党最为看重的,不适合中国黑帮,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看资历了。经过了慎重考虑,黄庭利最终决定,让狼狗、八戒、老高丽等一批口风紧、资历深、实力雄厚的人作为乔四暗中部署的棋子。乔四的计划很简单,既然你想杀,那就满足你,看看谁够狠。乔四这次也是发了狂,彻底愤怒了,宁可拿自己当诱饵,也要把内奸揪出来,千刀万剐。不过有些事,了解了真相未必会开心,人有时候难得糊涂,千万不要寻根问底,那只会让彼此受到伤害。犹如现代社会,如果你不慎爱上了一个女子,请记得不要问女子的过去,知道真相未必是一种幸福,人要向前看,彼此相爱就足够了。
黄庭利低着头,满腹心事,肥头大耳的李正其实也不好受。领导的困难,通常都是助理受苦,女助理也有自己的用处。郝瘸子虽然拉了一批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做自己的杀手锏,可吃亏就吃亏在他所进行的事,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一旦暴漏,他将会受到整个黑道人唾弃。这就造成了郝瘸子空有大量人马,却不敢公开调用,只能躲在暗处,像一条眼镜王蛇一样,盯着猎物,随时准备趁对方不备放放冷枪,搞搞暗杀什么的。不过,这难不倒李正,毒蛇有毒蛇的好处,蚂蚁有蚂蚁的用处,不要小看任何一种动物,大象可以踩死老虎,一堆蚂蚁一样可以杀死一头大象。李正是极其阴险的,他先是安排了一批马仔,化装成杨馒头旗下的小弟,到偏远的东北山区,去招收一批亡命徒,然后又派人去接俄罗斯派来的第二批杀手。
李正的为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稳,男人其实不能太稳,太稳即缺少冲劲,但太稳的人,通常都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而不稳的男人,或许真能冲出一番自己的天下,但失败的更多。李正办事,喜欢滴水不漏,虽然世界上任何事都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可以尽量减少风险。他让人冒充杨馒头马仔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把这趟清水搅混,水至清则无鱼,水混了才好浑水摸鱼。一旦这些网命忘徒失手被抓,他们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杨馒头这三个字。而乔四的为人,一向生性多疑,知道杨馒头有可能对自己不利,势必会采取一些措施,到时乔四注意力分散,会给真正的罪魁祸首郝瘸子创造一定的时间和机会。可单单如此还是不够保险,乔四可不是吃素的,即使睡着的老虎,也是野兽之王。单靠这些花钱请来的乌合之众,就想杀死躺在医院的乔四,还是略显单薄。所以,李正又把郝瘸子旗下这三十位金牌打手,全副武装,作为后背力量。而真正动手的,其实既不是这帮花钱请来的乌合之众,也不是三十来名穷凶极恶的金牌打手。而是一男一女,两个俄罗斯黑帮派出的国际杀手。
暗杀,人多是没有用的,黑帮有黑帮的规矩,乔四杀死了暗杀他的四名俄罗斯黑帮杀手,使得俄罗斯黑帮高层集体震动,将此事件视为奇耻大辱,四名一级杀手,竟然没能杀死一个共产主义的黑社会大哥,简直不可思议。所以这次,他们派了更为可怕的国际杀手前来执行任务。当然,悲哀的俄罗斯黑帮高层,太不了解中国人了。若是他们知道,即使杀死乔四成功,四名杀手也要被郝瘸子生撕活剥的话,相信他们一定会了解到中国黑帮有多么的没有原则。郝瘸子所谓的精诚合作,可是和放屁没有区别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按规矩办事的人,论残忍变态程度,他可以说比乔四有过之而无不及,论背信弃义,相信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变态不等于白痴,裡外郝瘸子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在郝瘸子的眼里,他和乔四的争斗是家事,借用外部的力量无可厚非,但想在东北插支旗,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