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甘的覆灭(1)(1 / 1)

许多人认为,人走灯灭,死无对证。这句话有其一定道理,所以杀人灭口大盛其行,包括后期大名鼎鼎的黑帮头子刘勇,数亿财产,刚坦言准备招供官员减刑,莫名其妙直接拖出去枪毙了,从没见过法院效率这么快过,不过当中怎么回事,恐怕正常人都知道。死人,其实未必不会说话,它的眼睛、身体、伤口,都在向你传达着大量有用的信息,只是世上有心人实在太少,大部分的人都不闻不问,各扫门前雪而已。不过没关系,科技在发展,终有一天,人类可以通过死者双眸中残留的影像,甚至死者的脑细胞来还原一切。当然,这一天还非常遥远,所以美国的连环杀人狂,大可不必担心,用不着每杀一人必挖去双眼,吃掉脑浆,还不到时候。

野熊的脸色,有些铁青,双拳紧握,青筋暴突。通过尸体,他发现和癞子三一起的六名亡命徒,死亡时的表情全部一致,像是遇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这说明他们是突然遭到枪击,瞬间中弹身亡的。更为可怕的是,作为一名杀手,射中一盏亮着的矿工灯并不难,可难得是六个人全部短时间内,同一部位中枪,子弹穿过矿工灯后射入大脑,穿透力刚好可以让子弹停留在大脑中,使人脑浆爆裂,这让野熊不得不重新估计A的实力。如此精准的计算,干净利落的手法,非超级高手无法做到。显然,野熊太轻敌了。但让他更加惊怒恐惧的是,掏蛇仔底下的马仔,是从背后中枪倒地,别说有没有反抗,看没看到对方样貌都是个问题。而事实是,A才是猎物、被追杀的一方,他是如何绕到掏蛇仔等人身后的呢?隐藏、躲避、偷袭?等着掏蛇仔一党从面前走过,然后悄悄出现、尾随、追击?这明显不可能,猎人靠的就是发现猎物,才有饭吃,他们都是从小打猎的老手了,一双眼睛火眼晶晶,凡经过的地方,猎物根本无所遁形,A不可能藏得住。那是A人品爆发,瞎猫碰死耗子走运,阴错阳差的杀死了癞子三和掏蛇仔?这更不可能,越恶的人,越不相信命运因果论,他们宁可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都不会去信人有运气这东西。

既然两种假设都不成立,那按照推理排除法,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推翻时,那唯一的不可能,就是事实。野熊似乎有些明白了,A表面是藏在这裏养伤,实则早有预谋,随时等着他们来呢。甚至说,A从一开始的计划,就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要将敌人全部杀死。野熊仿佛看到,A先是利用癞子三急功近利的特点,将其和手下分开,各个击破,然后等着掏蛇仔听到枪声,按照设想好的路线追击,快速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绕到了掏蛇仔背后,像是宰杀一群羔羊般,从背后屠杀……

冷汗,渐渐侵湿了野熊的衣服,来之前,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再凶猛的猎物,还不是要被猎人杀死,手到擒来。可到了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猎物,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分开走,两人一组,间隔五步,后面的人注意身后,我们先离开这裏……”,野熊虽然惊怒,但他不是吓大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准备先离开这裏,再从长计议。至于掏蛇仔和癞子三的死,让他感觉有些惋惜,但只是惋惜而已,并不心痛,死的又不是他儿子,他有什么好心痛的。说白了,这种感觉就像刚买了两件昂贵的新衣服,还没穿就不小心被烟头烫了几个洞,能不惋惜吗。他冷静的分析着双方的优劣势,发现敌暗我明,自己一方锐气已失,勉强再进行下去,得不偿失。人要顺天应地,看清形势,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去找寻目标的踪迹了,因为目标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往回走的路有些漫长,有些遥远,野熊一党走的非常小心、谨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前方,一点点月光露出,野熊一党人终于依稀看到了前方的出口。可野熊仍不敢大意,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有良好的心态,保持冷静。他小心翼翼的和六名亡命徒仔细勘查,提防着A的偷袭,直到上了车,才长舒了一口气。野熊带领的这六名亡命徒,可不是先前死掉的那群庸手。这六人,都小小年纪,即独自狩猎过凶残的大型猎物,胆子大、枪法准,个人搏斗能力极强。正面进攻,以一敌七,A想要获胜,根本不可能。因为除了他们六人以外,还有二十一人当中,单挑能力最强的野熊。尽管掏蛇仔、癞子三、野熊三人,互不服气,可若讲追踪、陷阱本领,癞子三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枪法则是掏蛇仔最恐怖,单挑能力则是野熊最可怕。A若敢冒失进攻,即使侥幸得手,也必将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

冷风迎面扑来,让人倍感清爽。野熊坐在面包车中,叼着一根香烟,一言不发。淡淡的烟雾缭绕,充斥着狭小的空间,面包车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人敢冒险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天知道A藏在哪里,说不定就藏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盯着这裏,随时准备开枪。虽然说作为一名亡命徒,不应该怕死,可不怕死不代表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天堂地狱仙界魔界的,怎么可能比多姿多彩的人间生活更有吸引力,上帝佛祖,未必见得真的幸福。

一根香烟抽完,野熊掏出火柴,又点上了第二根。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野熊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他们二十一个少年,从大山里走出,是为了发财,为了享乐,为了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的。可现在,这算什么,难道第一次走出大山,就是为了接受失败,灰溜溜的离开?他不甘心,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刚见识了传说中的花花世界,醇酒美女,知道了金钱的可贵,他不想再回山里,过那种靠天吃饭的穷日子,郁郁而终,连个婆娘都娶不起。所以,他不会离开,他也没脸离开。这么多人死了,目标还活的好好地,他怎么和雇主交代?他又怎么回山沟裏面对那些丧失儿子的伯父伯母。不管他和癞子三掏蛇仔关系好不好,可那都是家务事,毕竟是一个山沟出来的,他还怎么有脸面对父老乡亲。人有时候,真的没有选择,若是有选择,没人愿意去出苦力,扛大包,做民工,到工厂打工?山里生活虽然苦一点,但起码乐得个一身逍遥,而从踏上花花世界的那一刻起,这群少年的命运,已经变了,这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回不了头,从山里出来时容易,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婀娜多姿的雪花,伴随着清风,轻柔起舞,含苞绽放。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下定决心的野熊,决定和A来一场两军对垒的好戏,看谁沉得住气。不管猎人还是杀手,其本质上,都具备一种特点,那就是耐性,没有耐性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猎人,也做不了杀手。他让手下的亡命徒,把车窗的窗帘拉上,暖风开大,两人一组轮流值班,先调整好体力,等到天亮再开始追击、搜索。他相信,A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不错,A确实没有离开,不但没有离开,而且依然呆在防空洞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A明白,野熊一党人马,今晚不可能在进防空洞勘察,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预警装备,然后点上了一根细木,夹在手指,缓缓睡去。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一夜相安无事,清晨,阳光普照大地,面包车上,遍布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野熊狰狞的右手拿着刀,左手拿着手枪,再次带领马仔们钻入了防空洞。白天和黑夜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野熊不怕正面和A决一死战,但架不住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可是,他搜遍了整个防空洞,和附近的山头、丛林,压根就没找到A的影子。高手之间,是能感受到对方杀气惺惺相惜的。昨晚,野熊还感觉到了A就在附近,可今天,A明显走了,他已经感觉不到A的气息,或者说,A已经不在附近,离他们比较远。可野熊依然不死心,他不甘心接受失败,他忽然有些想念癞子三,若是癞子三在这裏,那不管A藏到哪里,都总有办法找到的。可惜,许多事,只有在经历过、失去过,才知道有多可贵,若是野熊一党能团结一致,而不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如何能被A钻了空子,逐个击破。亡六国者,乃六国自己。

漫长的等待,让人感觉有一股火,在血液中疯狂燃烧,A依然没有出现,可大中午的,野熊可以不吃饭,弟兄们还要吃喝拉撒的。这又不是到深山老林狩猎,要提前准备食物、帐篷,他们出来时,压根就没有想到会跟A耗上,所以每人身上只带了一些牛肉和少量水、大饼。早上的一顿饭,基本已经把带的这点食物吃了个干净,现在大中午头的,六个正是食欲旺盛的年轻人,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哪里受得了啊。于是,心有不甘的野熊,只能先和六名亡命徒上了面包车,找地方吃饭,然后去买一些便于携带的食品、水、帐篷什么的,再回来继续勘察。因为他还是不死心,他不相信A真的会离开,即使A真的离开,挖地三尺,他也要找到的对方。不过,野熊已经没有机会了,从面包车发动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获胜的机会。即使他输得不甘心,死不瞑目,可时间无法倒流,输就是输了。笑容,永远属于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