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州的时候,每执行一次任务,都会听到许许多多对他的褒奖。她抿着嘴笑,心里面乐得像朵花。夫荣妻尊,也就是那种感受。
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掌声一阵又一阵。
换了个行业,他仍然很优秀,只是和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讲座结束,许多人离座涌向讲台,希望与他做近距离交流,希望他能给自己签个字。
她等身边的人都走开了,才站起身来,从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牧涛喊住她,递给她一本书,说胡微蓝又来打电话了,让她别忘了相亲的事。
她接过书就走了。
这个夜晚,真渴望能有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空间,关上灯,任泪水肆意地狂流。
方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边放着一个纸袋,是新买的塑身内衣。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但毕竟挡不住岁月的摧残,肌肤开始松驰。
“我不想去跳舞了,又要起早,还要容忍那帮老头挨近自己,个个一股臭味。”方仪抱怨道,“听说这个内衣可以控制肚皮不下垂。”
内衣握在手心裏硬邦邦的,特别的紧窄,锺荩担心穿在身上,还能不能好好呼吸。“妈,你又不胖,别这样委屈自己。”
“女人的仪表和自己的幸福是挂鈎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你也该给自己买点护肤品保养保养,瞧瞧你的脸色多难看。”
锺荩摸摸脸,似乎下巴最近尖了些。
“你爸爸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方仪问道。
“今天刚去,又要报到,又要找酒店,爸哪抽得出时间打电话!”
方仪扭过头看着锺荩,目光很诡异,许久,才说道:“我今天打电话去他办公室,人家告诉我,他请假了,四天都不在。”
锺荩头皮立刻就麻麻的,“人家……会不会搞错?”
“不管了,他总是要回这个家的。”方仪仪态万方地回了卧室,让锺荩也进来。锺荩替她铺了床,只留了盏小壁灯。
“你坐下,等我睡着你再走。”方仪抓住锺荩的手。方仪手指冰冰的,锺荩惊了下,“妈……”
方仪很害怕,她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无所谓。
“如果你想和这个男人过下去,那么千万别逞能地戳破他的谎言,那只会给自己添堵。如果他三十岁时有这个胆,我也就死心了。我今年五十四,很快就要退休了,你说让我怎么办?”
“妈……”锺荩欠下身,抱住锺荩。
“还好我有你……锺荩,你千万别让妈妈伤心!”方仪奋力把泪水眨了回去,不然明早眼睛会肿的。
每个女人的日子,都是由珍珠过成了鱼眼睛。
锺荩静静地坐着,任方仪紧扣着自己的手。好一会,才听到方仪浅浅的鼾声。她把灯熄了,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
她查看了下冰箱,发现柳橙没有了。她穿上大衣,去了趟小区对面的超市。方仪每天早晨都要喝橙汁的。
毕业那年,省检察院也招考公务员,她却舍近求远选了江州检察院。她对方仪说,省院报考的人多,竞争太强,她没把握,不如曲线救国,先去江州工作,然后再调回来。
其实她心裏的真实想法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是何静,也不是锺荩,她好好地做一回自己。
她忘了,她早已没有这样的权利。
明天早晨,她要做西式早餐,除了咖啡、牛奶和面包,还要做煎蛋、火腿肠,再加一大盆新鲜的水果沙拉。她要告诉方仪,美丽不重要,健康地活着才是最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