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嘴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一步。
关于殄文的事,当时在鉴镇村的镇魂殿外我曾听李云涛大致讲过,据他所言,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专门给死人和鬼看的文字,字型和表述都艰深晦涩,内容则多是一些驱邪锁魂的符咒。李云涛的爷爷作为上一代上清灵宝派的掌教真人都对此所知不多,可眼前的这个家伙却居然能够如此流畅将这种奇妙的文字写出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这九霄宫毕竟是道教圣地,藏龙卧虎的地方,说不定这家伙就是他们上清灵宝派什么前代祖师的鬼魂,既然它连我掌心的“舍子花”都不怕,对殄文的使用了如指掌也就不为奇了。可问题是,他现在所写的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写在我的衣服上?难道它已经把我看作死人了不成?
一想到这裏,我顿时浑身汗毛直竖,可是却又不敢逃跑,只能杵在旁边心惊胆战的看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我那件外套的衬里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殄文填满了,再也写不下任何东西。
那家伙这才停了下来,但手却仍然停在半空中,好像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和外套上那些闪着金光的殄文发愣,气氛再次陷入了静默中,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
隔了好半天,那家伙口中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的汗毛瞬间就支楞了起来,不光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更诡异的是,它的声音竟突然变得又尖又细,简直像尖锐的哨子一样穿进耳朵,再刺入大脑!与其说是笑声,倒不如说是在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是要用过这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情绪!
我拼命捂住耳朵,但仍感到鼓膜像针扎似的疼痛,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那滋味儿简直是受刑还痛苦。
片刻之后,那家伙身上的白光芒陡然间增亮了数倍,耀眼无比,整个身体就像包裹在一团炽热无比的白色火焰中。
就在我伸手遮向眼前的时候,只见那家伙一头披散在胸前的长发猛地向两边散开,紧接着便霍然抬起头来!
在那一瞬间,我从指间的空隙中终于看到了它的容貌!
随着“嘿嘿嘿”的笑声变成凄厉的尖啸,整个屋子里立刻被刺目的白光充满,我也瞬间陷入了全盲状态,只能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捂在脸前。
过了好半晌,耳边的嚎叫声终于停止了,周围的幻境也暗了下来,我这才战战兢兢的放下双手,发现自己正坐在铺着草席的床上,旁边还有一口破旧的大木箱,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依然摆在上面,原来我竟又回到了之前二楼那个房间!
然而我对眼前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惊奇的感觉,更没心情在意自己刚才是不是做梦,因为我的脑袋已经被一件诡异的简直用语言无法的形容的事情完全占据了。
刚才在白光最后消失前,我从指缝中看到的那个家伙竟然和凌空子老道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老道在故意向我托梦吗?可是他明明已经说过明天会给我答覆了,就算临时想到了什么,也可以马上派人来叫我,有什么必要采用这种吓死人的方式呢?
此外还有一个更令人疑惑不解的细节,那就是我所见过凌空子是个须发皓然的老者,而这家伙的样子虽然也不年轻,但绝对不是那种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即便凌空子真的托梦给我,也不会突然变年轻了吧。
紧接着我又想到,这老道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的资质修为很烂,只学了些寻仙问卜,采药炼丹之类的东西,对门派中想要捉鬼的绝学一窍不通。假如刚才的事情真是他所为的话,那不就证明这老道之前说的一切全都是在装傻充愣吗?
此时,我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却死活不敢往那上面想,但种种迹象已经向我表明,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背后肯定隐藏着上面重大的秘密,甚至是个可怕阴谋,或许在我、李云涛和周涵身上放生的事情也都于此有关也说不定。
想到这裏,我不禁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裏很想再到楼下那间屋子去看看,可是却又怕得厉害,之前还仗着掌心裏的那朵“舍子花”,这会儿早没了那时的胆气,于是强行摁下了这个冒失的念头,把手放在腿上一放,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慌忙低头一看,只见我那件外套就裹在两腿上。
我喉头咕哝了一声,心中更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于是慌忙把衣服翻过来,将衬里铺开,裏面金光夺目的殄文就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