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柳林路虽没有发疯,但是言行间透着股不符合他年龄的稚气,此时再见,方才觉得是个正常人了。
柳夫人请尹灵鸢上座,柳林路也坐下,拿出她曾经交给柳夫人的字条,开口:“敢问姑娘从何处得来此物。”
“是襄……”尹灵鸢开口,看了看柳林路的神色,方缓缓道“是襄皁书院的一名学子悄悄塞给我的,我曾出于好奇,女扮男装进入襄皁书院,却意外发现了书院许多不对劲儿的地方,因女子身份暴露,被书院赶了出来,临走前偶得此物,说实话,我连塞给我这纸条的学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因一时好奇,便寻了来。”
柳家母子听罢皆沉默,片刻后还是柳林路先开口,他指着字条上的墨迹道:“是方敬兄的笔迹,我曾与他同读襄皁书院。”
“我曾与他一同听学”,尹灵鸢道,“观他身形瘦弱,手臂上似乎有伤……想问他怎么了,却被他忙不迭的逃开,后来就悄悄塞给了我字条。”
“方敬兄写此条……”柳林路紧紧攥着字条,声音沉痛,“怕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可否告诉我襄皁书院究竟发生了何事?”尹灵鸢问。
柳家母子对视一眼,柳夫人不自觉绞紧了帕子:“都是我不好,害了路儿……”
“娘……”柳林路覆上娘亲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柳夫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讲述过往。
柳家原先是小富之家,柳父年轻的时候,靠南北跑商,攒下了还算丰裕的家底,后来娶柳母,两人相敬如宾,但是一直难有子嗣,直到四十上才得一子,便是柳林路。
柳家夫妇老来得子,自是十分疼宠,慢慢的将柳林路宠成了个纨绔性子,整日斗鸡走狗,不干正事。
在柳林路十五岁那年,柳父在一次跑商路上遇意外死了,临死前托人给老妻带话,希望她好好教导林路,莫要走自己的老路。
柳父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少时家贫,没能读书走上仕途,柳母悲伤过后,决定遵循亡夫遗愿,让儿子读书。
可是前十几年的放纵早已养成了柳林路纨绔不羁的性子,想要静下心来读书,他才不听,不只不读书,还整日玩乐,把老父亲攒了一辈子的家底都快挥霍干净。
柳母整日愁容满面,后来听说襄皁书院极其厉害,什么纨绔笨蛋,只要送进去,保准能教出个人样,至少也能中个秀才。
柳母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当即将原本的两进宅院卖了,凑出一笔银子,将柳林路送进了襄皁书院。
柳母满心欢喜,等着儿子改头换面,来年靠出个秀才来,可结果却大相径庭。
初入学院的学子,需要三个月后才能第一次休沐。
“路儿头次休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柳夫人眼角含着泪花,“他原先壮得很,去了书院三个月,便瘦了一大圈,我虽然心疼,可想着他爹的遗愿,便狠了狠心,又将人送了去。”
当时柳林路便表现出了强烈的恐惧和抵触,但是柳母一心望子成龙,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再次将柳林路送入襄皁。
“再回来便是半年之后了”,柳母道,“路儿他……他整个人都不行了……”
“是生病了吗?”尹灵鸢柔声问。
柳母哭着点头:“不说话,也不睡觉,整日缩在角落,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书院里定的规矩,我当时忧心,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一凑近他便以头撞墙,我吓得再也不敢靠近。”
这个样子,自然再没法往书院送,柳林路在家里养了大半年,情况才慢慢好转,不再拒绝柳母的靠近,日常也会乖乖吃饭、睡觉。
“可他却听不得任何与襄皁书院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便会立刻陷入癫狂。”
柳母也曾试图找过官府和书院,但是皆被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儿子又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
“所以夫人也不知道柳公子在书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尹灵鸢道。
柳夫人看了儿子一眼,继续道:“路儿刚被送回来的时候,我曾在他身上发现一些青紫瘢痕。”
尹灵鸢蹙眉,看向柳林路,虽然不忍心,还是问了出来:“是书院打你们吗?”
柳林路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刚入书院的学子,被搜身之后带到后院,关在一间小屋子里。
屋子很小,只容一人站或坐,却无法躺下。
里面没有窗户,无论白天黑夜都漆黑一片,人在其中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拉撒全部就地解决。
柳林路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从后来的学子那里观察,应该是有两三日的。
“可我在里面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柳林路如是说。
从小黑屋出来,他被拉去换洗,吃饭,然后便发了一个小册子,里面全是书院的规矩。
“几时起,几时坐,几时休,学子们所有言行举止,规定的十分仔细”,柳林路道,“所有人都必须牢记,并且一字不落的遵守。”
“若是违反了呢?”尹灵鸢问。
“生不如死。”柳林路幽幽吐出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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