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青砂皮的石头,外部边缘轮廓上,还有一圈血红的色泽,那血红的色泽像是鲜血渲染上去的一般,呈现出云朵的转态慢慢朝外扩散着。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双眼放大了几分,以前我老听人说,血染半边天,不出雪里红,也要出火烧云。其实雪里红和火烧云,大致上都是两分水、或者是一分水的水头,在跳色出了红色,只是相比起火烧云,雪里红的品相更好,不管是那底色还是跳色,都要更胜一筹。呼哧!我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几乎是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血染半边天的石头。青砂皮的质地很紧密,摸上去没有那么顺滑,略微显得有几分粗糙,捧在手心里也显得很是沉重。这些最直观的感觉让我更加紧张了起来,我屏气凝神,几乎是调整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手指缓缓的从那青砂皮的外壳,朝着边缘那一圈云朵状分布血红色外壳抚摸了过去。对于寻常人而言,不管是小块的散石、还是大块的原石,无非是分成青砂皮、黄沙皮这些很寻常的直观外表。而且经验眼力达不到标准的,就算是你懂得看石头,顶多也只能够通过哪些最直观的外表,判断出那块石头内部的是否能够见了龙。其实看石头这东西,也讲究个天赋,就像是上学的时候,数学课有的同学老师不需要怎么讲解,他立刻就能明白,而有的同学怎么讲都学不会。放在赌石圈,这个规则同样适用,眼光毒辣的赌石高手,不光是可以通过哪些原石上最直观的外表来判断出这块石头见龙的几率有多大,甚至于还能够大概的判断出能出几分水的水头,而且还能够大致推断出,这块石头切割开来,跳色的几缕有多大。这东西,说起来容易,可坐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其实说白了,不管原石第一眼看上去是青砂皮还是黄沙皮,但凡是石头内的水头、水色会变的,你用手指触摸上去,外壳都会有些一些的差别。就好像是一块水头是一分水、水色是满绿的帝王种,如果不跳色它的原石外壳,摸上去感觉应该是没什么细微的差别,可如果某一部分跳了色,变了种,那摸上去细微的差别句出来。只不过你想要能感觉出这细微的差别,需要的不单单是绝对的聚精会神,更加需要培养那种你跟石头之间的感应。第六感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之又玄,你可以觉得它不存在,但是很多时候,真的能够感觉出来,特别是在一些特殊的行当里,就好像痴迷于赌的烂赌鬼,简单一点他能够摸的出来麻将的数字,甚至于只需要抓到那张牌,就能到大致猜测到那是什么牌一样。等到我手指触碰到那血染半边天那一圈云朵状分布的血红色外壳的时候,只是一下子,手指头便是僵硬在了那里。相比起那青砂皮的外壳,那血红色的外壳,手指触碰上去,显得更加粗糙,颗粒质的感觉很明显,说白了就是质地疏松,并没有那青砂皮的外壳来的紧密。手指尖传来这一触感之后,我的心脏猛地往下沉了一沉,因为那种触感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般来说,手指触碰上去,越是感觉颗粒感不明显,里面的料子越是涨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其实那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去过矿上的人都知道,就连很常见的石矿,它都是分着石层来走的,上层的石头氧化程度会大一些,质地没有那么紧密,而中层的石头相对来说会好一些,最下层的石头,则是变数最大,可能它是质地最好的,也可能因为承受的上部压力过大,石头内部会出现一些裂纹。而翡翠石矿,大致上也是这么一个规律。只不过一开始,我也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也没有人教过我。我只知道常说的赌石不赌场口,输了就要睡坟场,可其实赌石不光要赌场口,还要赌石层。其实说白了,赌这东西,它就像是一门统计学,你做的准备工作越充分、得到的数据越多,那最后的出来的结果,就越是会无限接近正确答案。我强忍着心中那一丝有些忐忑的情绪,伸手抱起的那块血染半边天的石头,奋力的打开手电筒,朝着那块石头照射了上去。一般而言,你在赌石街看到那些赌石头的客人,一上来就举着手电筒,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石头去,费力的想要通过手电筒照射在石头上的反馈情况,来判断石头内部的水色,大都是刚刚入行没多久的新手。虽然说那是很常见的看法,而且不管你是刚入行的新手,还是想鬼眼龙川那样,在赌石圈子里成名已久的泰斗级人物,都免不了那一步。而且那种打光的手法,只是用来看寻常的石头,如果遇到像我手里这种血染半边天,容易跳色的石头,打光的手法一般而言都要分成两个步骤。比起寻常打光的手法,判断鉴别容易跳色石头的手法,要多一步大致判石层、变什么色?如何变?能变多少的手法。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电筒的聚光调整成了散光,只不过那也是相对集中的光圈,光圈照射在那石头青砂皮和血色外皮的临界点上,我能够很清晰的看到一条暗褐色的分界带,那条分界带,上部色泽相对更加朝着褐色的方向深化,而下部分则是更偏重于褐色。有人会问,那不过是一条暗褐色的分界带,你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其实不然,自古翡翠就有以绿为尊的说法,要不然帝王种也不会被炒到天价。可是只知道帝王种贵,却不知道翡翠色泽的形成原因,一般来说翡翠形成绿色,主要是看它其中的铬元素,看出绿色,知道它形成的原因,你就能够通过这种元素的活动特性等等,来大致判断一下石层。而像我手里捧着的那块血染半边天,明显是要跳色出雪里红或者是火烧云的,那么它跳色形成红或者是黄,其实说白了就是三氧化铁,也就是铁锈天长日久慢慢侵蚀到了原本是一分水或者是两分水的底色当中去。以前我老觉得读书没用,可随着在赌石这一条不轨路上越走越远,我才发现很多细微的判断,你想要比别人看出更多的东西,需要的不光是经验眼力,还需要很庞大的理论知识来做基础。就像是我手里那块能出火烧云、或者是雪里红的石头,它会跳色成红、黄或者是红褐色,那就需要出现铁锈,而铁生锈,就需要氧气需要水。越是往下的石层,它越是紧密,氧气水分都会越来越稀薄,所以在你知道这些之后,在看那石头上暗褐色的分界带,你就知道那青砂皮的底色,很明显是下部的石头,而上部那血红色的外皮,则是上部的石头。一般来说,越是往下走,陷入地层越深的石头,它的活跃范围小,可上部压力大,容易出裂纹,只不过今晚我跟阮小五赌的只是水头,并不需要去考虑哪些。可水头跟底层的深浅同样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举个生活当中很常见的例子,你去田地里挖一块一半暴露在地表,常年风吹日晒一半深埋地下,常年不见风日的石头,你能够狠清晰的看到,上半部分的石头是干燥疏松的,而下半部分的石头,不管当地气候是干燥还是潮湿,它都会摸上去感觉很温凉,里面的水分很充足,而且色泽要比暴露在外的更加深一些。这些东西只是我的经验判断,那个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其实说通透,就是化学变化物理反应这些门道。这种定律,放在赌石这一行当,同样是合理存在的,就好比我现在选中的那块石头,上半部分很明显更加靠近地表,反应剧烈,这就注定那血色外壳下,跳出的色泽很大几率会比下半部分青砂皮的石头来的更深。而赌跳色的石头,看啊石头涨还是垮,能涨多少,第一要看跳的色泽,第二就要看底色。大概是国内根深蒂固就将就一个协调平衡。如果底色是很通透的玻璃种或者冰种,跳的色很浅的话,那这石头涨不到那里去。真正值钱的,就是像阮小五说的那种雪里红,底色如同阳春白雪一般剔透纯粹,跳的色如同鲜血那般殷红夺目。而我这块石头,比起那种层次,无疑是差了一线。有句话叫做一线之差谬之千里,这句话放在赌石行当里,特别是赌这种跳色的石头,显得极为贴切。“怎么还没选好?”“看来大名鼎鼎的罗飞,也不过如此。”在我还抱着那块石头皱眉沉思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阮小五那带着轻蔑戏谑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阮小五已经挑选好了一块石头。阮小五挑选的那块石头,个头也不大,同样是一块散石,石头外壳也是由很暗沉的青砂皮逐渐朝着褐色砂皮改变的。换句话来说,阮小五选的那块石头,外皮的色泽仅仅只是从浅到深那样变化,而且变化的不是特别明显,协调性就出来了,赌雪里红、火烧云或者是白菜心的几率就比我那块能直接感官上就能察觉到变化的要大的多。“呵呵,急什么。”“神仙难断寸玉,我又不是神仙,自然需要时间。”我淡然一笑,争锋相对的回了一句,阮小五很轻蔑的冷笑了一下,也没有继续搭理我,只是抱着那块石头就出了赌石棚。兜兜转转我又挑选了整整一个小时,虽然找到了几块不错的石头,可比起那块血染半边天,无疑是弱了一线。“好,既然不能赌雪里红,那我就赌一个红见雪。”我眸子里泛起了一抹狠色,抱起那块血染半边天的石头出了赌石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