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机会，两个选择。每一个都关系到他未来的人生和命运。赵四海抬起了头，看着我张了张嘴，目光里满满都是挣扎的纠结。大厅里也陷入到一种安静，看客们都停了下来，看向赵四海。某种意义上，这是赵四海的抉择，也是他们的抉择。他们的心中也在纠结，也在挣扎。是选第一个，得回一家工厂东山再起，还是选第二个，赢了便能拿回三家工厂，还能白得一块上品玉料。手下的员工也将我的话语翻译给门口的人听，他们一阵躁动，叽里呱啦。更有一个国人直接冲了进来，抓着赵四海的肩膀，大声吼道：“选第一个，千万不要贪第二个。你能从一家餐馆做到今天，自然也能从一家工厂做到三家乃至四家五家六家。”他是个三十出头，国字脸的中年人，颧骨微凸，鼻梁上挺，显得五官比较有棱角。此时他摇晃着赵四海，目光中满是激动。我笑了笑，这种激励的话语没错，说的很对，但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十试九输的道理谁都知道，看客们不知道吗？他们博的是那一赢。我目光扫过大厅里的看客，大多数人眼中的挣扎和纠结已经消失。“八爷，能不能给我一个三选一的机会啊。”“八爷，一视同仁吧。”“八爷，我也在你们试行花了不少钱，给个机会呗。”“八爷，我也快走投无路了，行行好，给个三选一的机会。”有一个人舔着脸开口，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齐齐舔着脸看着我说道。一时间大厅里满满都是“给个机会”的话语。而赵四海也结束了挣扎，一把推开中年男子，瞪大着眼睛，看着我急声说道：“我选第二个，我要三选一，我要翻本。”说道后面，他的目光已满是炙热。我笑了，那目光我太熟悉了。大厅里的看客都是那种目光，资深看客的执著目光。在世人眼中，或许疯癫，或许不可思意，但在我眼中便是执著，哪怕输掉身家性命，也要去博一场输赢的执著。“兄弟，你，你——”中年男人无法理解，满是痛苦，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赵四海。然而此刻赵四海却是吸了口气，看着他说道：“罗兵，谢谢你的好意，你是真正关心我的兄弟。但我已没有退路了，老婆儿子都走了，纵然我拿回一家工厂又如何？我五十了，还能怎么奋斗。我已经回不去了，这一场，便是我最后的一试。”在他妻离子散，一无所有的当下，以往的猪朋狗友早就舍他而去，也让他看清了世情冷暖，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我笑了笑，看着那中年人，没想到他也姓罗，搞不好五百年前跟我还是本家。国人对姓氏，地域关系看的比较重，同姓之人，同乡之人，往往在外更有好感。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流传了上千年，当然，现在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两刀的也不少。“想清楚了吗？最后给你一个确认的机会，一旦确认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我看着赵四海说道。他的话语并不稀奇，抛开此刻关心他的兄弟，以及一群为他好的手下，他跟其他看客并无两样。所谓的妻离子散，所谓的回不去了，哪个看客不是如此，不过是付出的越多越不敢回头罢了。他所谓的最后一试我也是不相信的，人的贪欲只会越要越多，当他尝到了可以轻松获得的甜头，只会越陷越深。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三十万的高利贷来到这里，现在三十万对我来说算什么？三百万三千万我都不会放在眼里。“谢谢你，八爷，你跟其他试行老板不同，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确定了。”赵四海还算有理智，知道我好歹还给他一条选择的“生”路，对我感激的说道。我笑了笑，目光扫过门口的那群劳工，他们在赵四海做出抉择后便冷静了，手上的武器也放了下来。“好，这一块，这一块，还有这一块。”我从一堆石头中挑选出三块原石，对他笑道；“其中必有一块有料，而且我可以保证玉料价格不低于五千万。”随着我的话语，试行里的看客们纷纷呼吸急促，一个个拥挤上来，看着三块原石。“选这一块，已经出绿，石层凝练，纹理紧致，肯定有料！”“对，我也看中那一块。”“不，要选就选第三块，这块看似平淡无奇，但以八爷的眼力，有怎么会选出这种平淡无奇的石头，肯定有货。”“听我的，选这一块——”一个个看客开声，指手画脚，以他们的目光、经验，判断着三块中哪一块有料。若是听他们的话语，一个个都是掌眼，一个个都是大师。甚至有看客打包票，说以他十年看石经验，绝不会错。现场一片嘈杂，热闹的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八爷。”李亮对我小声说道，目光扫过闹腾的看客，请示我要不要让他们闭嘴。我摆摆手，说道：“随他们去，这才是试行的真正氛围。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怎么选是他自己的事。”赵四海的脸色一片凝重，看看这块原石，又看看那块原石，在上面一阵阵的抚摸。“这——”“这——”他开始选择，先是选了一块原石，刚说了一个“这”字，仿佛原石变成烫手的山芋，立马拿开又选了另外一块，又如同被烫了手一般的拿开。他的额头浮现出豆大的汗珠，簌簌的滚落，让他一张脸变得如同水洗过一般。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大口大口的呼吸，非常急促。“该选择了。”我淡淡说道。若由他这般纠结下去，不知道到明天能不能做出选择。赵四海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在众人的目光中，指着第三块原石，说道：“我选这块。”做出选择后，他狠狠的舒了口气，整个人的精神都仿佛被抽离了一般，脸上格外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