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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里,朱由校踱回八仙桌上,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苹果,转身递给了一个人。
张维贤有些懵逼,但还是下意识接来果子。
这颗果子,宫里送到暖阁前,是在冰窖放过寒的,他方才拿在手里,便听面前的天启皇帝淡淡提醒道:
“放脸上。”
果子被张维贤敷在脸上,冰冷的寒意瞬间驱散了夏日的暖热,给火辣辣地脸上滚了一片凉意。
“什么感觉?”
朱由校问道。
张维贤知道,皇帝这样做别有用意,但这个时候,他又能回答什么?
“凉…”
“是啊,凉、透心凉。”
听了这话,张维贤、韩爌还有魏忠贤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朱由校呵呵笑了一声,颇有自嘲意味,转身坐在八仙桌旁,翘起二郎腿,凝声道:
“朕的心好凉。”
“几位爱卿都是朝廷重臣,出了这个西暖阁跺跺脚,整个大明都要抖上三抖,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的心…”
“凉不凉?”
“凉、皇爷的心凉,老奴的心更凉,冰冷彻骨呀!”魏忠贤身子委地,居然哭了。
“你起来,韩爌,朕问你,如果朝廷要处置作乱藩王,你觉得如何?”
话问到这里,整个西暖阁的气氛,为之一肃。
韩爌垂下眼帘,朱由校翘起的明黄色脚靴映入他的眼帘,墙上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帝王剑,映入他的瞳孔。
瞳孔微缩,韩爌揖身说道:
“福王纵容本藩宗室抢掠皇银,罪不在其本身,罪在王府中人未曾规劝,以致他误入歧途。”
“皇上应稍加惩处,以为之戒,令他改正,为朝廷出力。”
“如此,方有圣君之道…”
“圣君之道?”朱由校笑了,起身走到韩爌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此前你们没少说朕是桀纣之君,就是现在,江南士子也还在口口相传,说朕养阉为患,势必遭谴。”
“每一到这个时候,朕就成圣君了?”
“皇上——”韩爌双唇微张。
“天子犯法,庶民同罪,朕的皇叔作乱,难道就不用罚了?”
朱由校来到窗檐旁,望着暖阁外的夕阳,静静道:“下去吧,这事儿,内阁和六部都不用管。”
“皇上…”
韩爌瞪大了眼睛。
“朕说,下去。”朱由校缓缓转身,眼眸微紧,背负双手,这样看去,俨然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臣告退。”
待韩爌走后,朱由校淡淡道:
“英国公,去年朕命你兼摄宗人府,你又提督京营,这事儿,你去处理吧。”
张维贤心中一沉,还是来了。
总归还是躲不过去的,是福是祸,都要咬着牙拼一拼了,处置福王朱常洵,这可不是件美差!
“臣遵旨!”
“厂臣留下,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