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严世番就在自己隔壁?
范离暗暗记下,又忍不住赞叹薛素素的聪慧。
严世番官居工部尚书,乃正二品高官。
她却只称呼‘严公子’,刻意抹去官身,是为严世番出现在烟波画舫寻一个合适身份。
毕竟,大明一向严禁官员出入风月场。
“哼!”
又一个雅间里,传出男人不快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
“收了这漫天风雪?”
“某人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渡劫成仙,有偷天换日之能吧?”
范离听得暗暗咋舌,心说谁这么大胆,敢公然与严世番呛声?
他略一思索,很快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今晚可能出席义卖会的宾客中,唯有一人,有资格与严世番唱对台戏。
“徐璠,你他娘的闭嘴吧!”
“说什么偷天换日,想诱骗老子掉坑,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是吧?”
“在咱大明,谁是天,谁是日?”
“我严世番只有些许哄薛大家开心的本事,怎可能偷天换日?”
“真要说偷天换日,那也是你老子,三更半夜偷摸出去,对着昏迷不醒的某人三跪九叩,那才是妄想偷天换日!”
好口才!
范离听得差点拍掌叫好。
别看严世番言语粗鄙,却是句句占理,用含糊不清的高层隐秘,瞬间让徐璠全家都陷入被动。
在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久前,徐阶夜入太子府,还因为此事触怒了嘉靖帝。
严世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打在了徐家的七寸上!
徐璠所在的雅间,果然立刻陷入沉默。
许久,才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范离看了看自己雅间的民窑青花瓷,估摸着徐璠已经把他雅间的那樽砸烂了。
“哈哈哈哈!”
严世番的雅间里,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这时,台上的薛素素开口了。
“今晚义卖,每一位到场的宾客都是素素的朋友,也都是素素尊敬的大善之人。”
“为了阵亡将士的遗孀能安稳过冬,素素斗胆建议,义卖会现在就开始吧?”
她将分寸拿捏得极好,顺利揭过两位公子的恶斗。
画舫内,悠悠丝竹声再起,却不喧宾夺主。
在优美的琴曲声中,薛素素‘拿’出了第一件义卖品。
“这第一件义卖品,便由素素抛砖引玉。”
她话音落下,便有人用托盘端来一物。
范离看得直摇头。
那托盘上,居然是一张女人的绣帕。
看针线,手艺竟是十分的平庸。
绣帕上的图案,应该是鸳鸯戏水的和合寓意。
可惜,鸳鸯绣得十分笨拙,倒像两只肥鸭。
薛素素笑道:“素素笨拙,一向不善女红,初学针线,秀了这幅《鸳鸯帕》。哪位贵客愿意收藏,素素感激不尽。”
范离正嘀咕着,如此粗陋之物,谁会稀罕?
可没想到,刚开始竞拍,价格就飙疯了。
“起拍价,一两纹银。”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千两!”
“我出五千两!”
“我出一万两!”
范离目瞪口呆。
虽说一万两对他而言,如同九牛一毛而已。
但大明物价,哪怕是专业绣娘织出的绣帕,如此小小一方巾,几文钱就能买到,何须万两白银?
这时,范离听见大堂宾客席中,有熟客小声分析着。
“薛大家乃是秦淮河第一琴棋书画大家,却从不碰女红。”
“这块绣帕,恐怕是薛大家此生唯一作品。”
“若能顺利收藏,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