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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鱼坐在高座之上。

她身上尚且穿着夜颜出门前为她准备的衣裳。

那衣裳是用最好的霞色云锦缝制的, 一针一线, 都是夜颜每日在灯下给她做的。

针脚细密, 衣裳熨贴，夜颜的手艺，是这魔教数一数二的。

但是她只会为她一人缝制衣裳。

她说, 魔教的教主怎可穿着旧衣。

于是她便每个季度定要亲自给她缝制几身衣裳。

她不止一次看到她在灯下熬红的双眼。

她每日不仅要处理各种魔教的教务, 还要时时关注着她，生怕她哪里不适，或冷了或热了。

哪怕她不过咳嗽几声，她都要细细问几下, 再事后吩咐人给她弄几勺枇杷雪梨膏来吃。

每日, 她回来，便要仔细问问婢女, 今日这一天，她饭用了多少，若用少了，便要问是否是身体不适, 若用多了，她也会问, 是那几道菜吃的多了, 她下次便会让人多准备些。

夜颜贴身伺候了她六年，对她体贴细心之处, 实在难以一一详述。

林小鱼没有想到, 背叛的人, 会是她。

如今，那个人清晨出门还对她说，她做了新的糕点，要回来与她一起品尝。

而今，却被人压在这里，说是魔教的叛徒。

“教主，我们抓到夜颜护法与灵鹫宫的弟子私通！那男的已然跑了，属下等查明之后发现，外头那官府查封我魔教那么多的产业，这背后，正是灵鹫宫的人在背后捣鬼！”

这一定是弄错了。

林小鱼抿了抿唇。

她看着地上的夜颜。

夜颜低垂着眉眼，对于那人的说辞，竟一声不吭。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林小鱼忽然站起来。

她刚被人叫到这里，头发也来不及梳，穿着打扮皆是闲散之态。

她几步走到夜颜面前。

那人被用了刑罚，如今跪在地上，她看见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裳，她的脸色惨白地厉害。

“让开。”

那几个一旁押解着的黑衣人有些为难。

那几人压着夜颜，动作粗鲁，让她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林小鱼又看了那几人一眼。

“让开。”

这一言，带了几分凌厉和威严，那几人迟疑了一下，这才让开了。

林小鱼走到夜颜身边，她伤痕累累，神色间有些疲惫。

她弯腰，蹲下身来。

她对上她凌乱乌发后的眼睛。

她的眼睛弥漫着淡淡的阴暗和灰霾，带着一种麻木和死寂。

“夜颜。”

林小鱼伸手，她有些犹豫，手指略微蜷缩了下，最终..她轻轻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

那人听到了她的叫喊，这才忽而抬眼看着她。

她乌黑死寂的眼中，此刻忽而涌现出一点泪光，那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终于流了下来。

“你没有背叛我，对吗？”

夜颜看着她，那眼神是林小鱼从未见过的。

那眼神中带了些许悲伤。

而深深浅浅的怨恨被掩埋在层层的悲伤之后，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恨渐渐浓郁了。

那是林小鱼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人眼中看到的神色。

那浓郁的恨，在她原本温和的眼中翻涌着，渐渐的占据了她的整个眼眸。

“教主。”

“我背叛了魔教。”她说出来了，那一刻，夜颜脸上露出的笑，是林小鱼从未见过模样。

带了几分解脱，带了几分悲戚。

她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

面容也渐渐有些扭曲了。

那样子，就和平日判若两人。

一旁的下属当即要将林小鱼和这人隔开，林小鱼却抬手止住了那些人的动作。

她看着这人，极轻地蹙了下眉。

“我不信。”

夜颜抬眼看着她，语气极轻，却又极为坚定地说了一句。

“我恨你们。”

这一句话，她几乎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她眼中的恨也并不似作假。

林小鱼看着她，眼眸中渐渐沉了下去。

那一刻，林小鱼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冷了。

来到这里，她明白了言语可以作假，却没想到....不仅言语，一举一动，全都可以作假。

这人平日对她那么好。

那样体贴照顾。

如今，她却说，她恨她。

她曾看见她为了处理教务几日不歇，为了魔教的一点利益，一向温婉的她和旁的教派争得面红耳赤。

但是，她却说，她恨这个魔教。

夜颜看见了她眼中的一点破碎之色，她心里感到了一阵扭曲的痛快。

她道：“魔教，杀了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