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的小冰店,夹在各式精美橱窗中间总是略显寒碜,墙角的乳胶漆有许多早已开始慢慢剥落,露出水泥板的颜色,可是小店老板待人极热情,是对40多岁的中年夫妇,看得出都很健谈。
阮苏陌一来便喜欢上了当时那种五角一碗,小颗小颗如蝌蚪一般的东西,入口即化,后来在陪顾安笙和周嘉言打完篮球后,一起来过几次,那两人也点了那种白白凉凉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它的学名叫凉虾。阮苏陌往往会坐在对面看顾安笙吃东西,毕竟是男生,几口就喝下肚,没有一点平常在学校给女生的那种难以相处的距离,反而觉得很小孩。
是因为不喜欢吧?所以才会不顾别人的心情一次次拉下脸来拒绝。
阮苏陌在想,如果有天她也加入到那样的行列,每天想着要怎样的情书才会打动顾安笙,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人爱做什么事,最好还有张个人档案表。光是这样想,阮苏陌就不禁暗自偷笑,又有些酸涩。起码人家有那样的勇气告白,可她那被称为“暗恋”的感情,仿佛永远暗无天日。
渐渐与冰点老板熟悉,周嘉言便会在不远处就招手喊小吃。老板娘人好,总会在分量上多加一点,偶尔人特别少也会看着阮苏陌叫,“陌陌是吧?多吃点啊,不够我再给你添。”
她直觉地喜欢这孩子。每当这时候,阮苏陌总会不自觉地眼眶发红,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林夕,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是个健朗又娴静的女子,记忆中的她总是声音清亮的喊自己的小名甜甜。在幼儿园得小红花的时候,她总会抱着自己亲亲脸蛋,说我们家小甜长大一定有出息。偷懒的时候,她会说,阮小甜,你再不去做作业妈妈要生气了,从明天开始没有糖吃。
生活翻云覆雨的手终于将残存的温柔磨光。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偶尔午夜梦回,忆起童年一家生活的光景,母亲满足的笑脸,阮苏陌醒来才发觉枕巾一片湿润,便开始期待着快些高考,快些放假,快些回家。
后来的一天,七中和市里二中的篮球友谊赛,强强对决。阮苏陌看不懂篮球,更不了解男生口中所谓的淘汰赛NBA,她只是习惯站在篮球场边上,抱着顾安笙和周嘉言的外套等,看他们在自己得心应手的事情上张扬着青春。学校在高考即将到来的闲暇之余仍宽容地组织了这样一场比赛,主要目的是为了让高三的学生们要放松心情,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紧张。
立夏出现的时候,顾安笙刚好进了一个三分,阮苏陌看见他入球,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耶!”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句讽刺意味十足的:“花痴。”
阮苏陌回过头,觉得眼前女生很眼熟,想了很久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立夏,她抱歉地笑了笑,猜测是不是自己太大声打扰了人家。
也难怪,自己平常除了和顾安笙他们一起,班上几乎就没两个相熟的人,对立夏有印象是因为她正好坐在阮苏陌前两排,有次英语测试,石老师被临时招去开班主任会议,安排了纪律委员照看纪律便走出了门。全班安静的像一个静谧的潭,估计与立夏同桌的那个小男生在某个语法上饶混了,便求助立夏,岂料却只听见女孩尖尖的嗓音。
“你烦不烦啊我心情郁闷着呢,你不要问我不要靠近我!”
这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教室显得尤为突出,阮苏陌不是那样好事的人,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立夏。显然,班上一群爱看好戏的同学都将“问”这个字眼故意歪曲成了“吻”,为数不多的起哄者开始打趣,以周嘉言为首。他说:“立夏,那你要何时才肯让我们胡大哥‘吻一吻’啊?”
全班哄堂大笑,阮苏陌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立夏却显得尤为镇定,神色不变地道:“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时候到了自然就‘吻’了,怎么样?又干你什么事儿?”立夏一副没事人的表情,倒是旁边那姓胡的男生一下子就红了脸,悄悄地回过头继续自己纠结。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回答,周嘉言倒愣了愣,好半响才憋出一句“真是看不出,你比我想象中的奔放。”
语毕,纪律委员便站起来招呼纪律,这场小意外就这样平息下来,可是立夏的心情却再也不平静不下来。
想象?在立夏看来多么暧昧的词,想象中的我不是这个样子,那是什么样子呢?善解人意抑或蛮不讲理?无论怎样,想象过是吗?
你看,这样年轻的我们心底总归会有一个人,会为了他的某一句话,某一个动作便快乐不已,说不定他只是无意的,说不定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高兴就好,我们年轻嘛,就该是这样,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只要有天回想起这样的场景,还能让自己嘴角微微往上翘,那也不枉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