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改黎星川的记忆后,林海洋在ICU躺了整整四天,又在普通病房住了若干日。
今天,林海洋终于出院了。
由于超能中心总部在首都,想着就近就业的原则,他高考时选择了首都某所大学,现在由于工作重心的转移,他不得不一路南下,驻扎在玉城。
师父耿医生安慰他:“不要紧嘛,暂时办理休学而已,你在玉大挂个旁听,还是能完成课业的。”
林海洋欲哭无泪:“那我要怎么跟兄弟解释?”
难道要他告诉他的好兄弟林锦荣,他大学还能玩一出转学?什么家庭啊?
出院第一天,林海洋在分基地拥有了自己的工位。
组织内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不少只有一面之缘的同事轮流带着小礼物来问候,像在笼子外看大熊猫似的,投喂一点吃的,盯着他问东问西,他一整个上午就耗在寒暄上。
中午十一点,当林海洋以为社交终于能结束的时候,黎梦娇来了。
林海洋讪讪:“……孟姐。”
黎梦娇放下一袋礼盒:“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大家都有点怕孟姣。
孟姣工作时十分高效果断,给年轻人的感觉像在窗口观察学生的班主任,天生带着食物链上一级的压迫感,哪怕她闲暇时再亲和、长得再漂亮,林海洋还是不敢接近她。
他老实回答:“大概恢复了3成,只能进行最浅层的记忆翻阅。”
黎梦娇:“不着急,好好休息,循序渐进。”
林海洋:“是!”
黎梦娇:“别那么紧张,不是工作,找你随便聊聊。”
林海洋:“。”
经此一遭,林海洋的能力被削弱许多,但他更庆幸自己能捡回一条命。
“当你翻黎星川记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些什么?”黎梦娇问,“按照你们的说法,比如‘黑色’等级的记忆?”
能够对记忆动手脚的精神系超能力者不多,内部总结出了一个修改难度等级,用色彩区分。
“绿色”,即时的、当天的记忆,比如路上遇到一条狗。
“黄色”,希望记住的,会反复提醒自己的,比如下午要收被子。
“橙色”……
……
“紫色”,非常重要的,本人绝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黑色”,本人自己都忘记的绝密记忆。
触发“黑色”一般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由于这段经历过于痛苦,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将它藏起来,记忆主人会忘记它或者记忆错乱;另一种,则是“手动编辑”。
林海洋的任务,就是配合师父“编辑”超能力事件目击者的记忆,能修改则修改,不能修改,则将“绿色”转为“黑色”,使他们忘记这一段小插曲,保证超能中心不被普通人注意。
而“黑色”转回为“绿色”、取回被藏起来的记忆,只能靠记忆主人自己因故触发,他们无法随意转换。
林海洋其实不想谈黎星川相关的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和“阎王爷”没什么区别了,一听就愁眉苦脸、龇牙咧嘴,十分痛苦。
可工作,就是咬着牙干不想干的事。
林海洋想了想:“他的‘黑色’记忆……有的。还不少,比一般大学生占比高一些。”
黎梦娇:“不少?”
林海洋:“是。”
黎梦娇说:“是不是说明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概率很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林海洋没把话说满,分析道,“结合他的原生家庭情况来看,可能是他的大脑藏起了一部分童年伤痛的记忆,帮助他形成良好乐观的性格;另外,动他的记忆确实有生命危险,我想连我师父都够呛。”
黎梦娇:“记忆主人主动配合的话,修改难度会降低很多吧?”
林海洋:“会降低一些,但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真正修改的时候,一定会触发防御;就像病菌入体,身体的免疫系统直接开战,和主人愿不愿意配合病菌没关系。”
黎梦娇沉吟片刻,说:“好,我知道了。”
林海洋有些忐忑地问:“那个……我接下来还是做原先的工作吗?”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我、我不会还要那个,修改黎星川的记忆吧?”
——好恐怖啊!这是会死人的!
黎梦娇四两拨千斤,笑道:“放心,你是珍贵的精神系超能力者,不会让你轻易涉险。”
林海洋:“…………”
完了,不详的预感。
次日下午,“一日情侣”活动开启了。
一群人先在体育馆集合,部长杭芸进行简单的规则说明。
阿黄垮着张小狗批脸,跟在欧若瑶脚边,仰视三三两两结队的参赛者。
趁大家听部长说话,他偷偷瞪了黎星川和季望澄一眼。
这两个狗男男,真该死啊。
昨天,阿黄只是找了个花坛晒太阳睡午觉,突然被一只影子手提起来,送到季望澄面前。
季望澄面无表情地对他下达命令,要他一条土狗出门打车、去潮汐游乐园买一条小鱼,并且在一个小时内回来,否则把它卖给两公里外的狗肉馆。
阿黄:“……”
究竟谁才是狗啊!!
这个没人性的玩意欺狗太甚,阿黄夹着尾巴无能狂怒半天,一条影触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读取他的意识。
季望澄读他想法的时候,阿黄也能听到触手的咒骂:【去死!】、【滚开!】……很吓人。
季望澄还算宽容,他说:“是应该找个人。”
阿黄脑袋里出现了一张年轻且欠抽的脸。
十分钟后,连轴转36小时的未成年务工人员单白,被喊出门接着加班——这是单白不曾知道的内幕。
阿黄看向报名人群里的单白。
他和李玄知组了队,一高一矮,一沉稳一幼稚,看起来十分违和。
原本单白是想和欧若瑶组队的,欧若瑶以自己“是工作人员且要维持女同人设”为由拒绝了,
“一日情侣”名义上是联谊向策划,本质其实是双人小活动,奖品丰厚,特等奖是外联部赞助的、价值两千块的乐高城堡。
因此,参赛组合中,为了奖品而来的同性朋友也不少,一脸被迫营业的单白和李玄知并不显得突兀。
黎星川弹了弹杭芸给的集章卡。
“以我们的默契,拿个第一很轻松吧?”他随口说,“你说呢?”
季望澄点头:“好。”
每个小组都领到一张集章卡,上面空着八个格子,需要完成八个小游戏获取印章,最快的一组即为第一名。
黎星川被分配到宣传活动,没参与游戏环节设计,对此一无所知,与其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活动路线的开端在田径场,两人三脚,跑50米。
黎星川没真盼着夺冠拿奖品,但既然都参加了,起码也要把章拿满——抱着这样重在参与的心态,他慢吞吞地把自己的右脚踝和季望澄的左脚踝系在一起。
他小学参加过这样的游戏,循着记忆,回忆道:“我们等下喊一二,我喊到一……”
话没说话,黎星川整个人腾空了,突然的悬空与颠簸感让他维持不住平稳声调。
“……等等你在干嘛——!!”
喊完没多久,他冲线了。
腿上的绳子松动,季望澄单手揽过他的腰、直接架着他跑了五十米。
黎星川愣了,负责敲章的金芮懵了,后面艰难挣扎的几队纷纷露出看科幻片的震撼表情,
“……这啥啊?”
“是我眼花了吗?”
“这还是人吗?”
“鬼一样的……”
除他们以外,其中最快的一队只完成了1/5的路程。
季望澄恍若未闻,顺手从他兜里拿出敲章卡,十分有礼貌地递向金芮:“请。”
他甚至连气都没喘一下,闲庭散步一般,让人怀疑他刚刚是走过来。
金芮如梦初醒,在第一个格子敲下笑脸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