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季望澄:“晚饭吃什么。”

黎星川:“随便。”

季望澄试探:“M记?”

黎星川:“哦。”

黎星川更气了。

季望澄这个猪,明明昨天中午才吃过M记,怎么今天又吃?

两人出门,十分钟后,抵达M记。

黎星川的固定搭配是2个随心配,加两份单独的麦辣鸡翅,随心配里的饮料一杯椰子水一杯可乐,独享两份饮料。

至于餐后甜品,唆使季望澄随心配套餐里点一个迷你新地,他再把新地抢过来。

新地这种东西,吃一个完整的太齁,迷你的正好……而且迷你的没法单点,只能买套餐。

可他们现在在吵架。

想吃新地,好像只能自己点了。

黎星川憋着股气,故意没点,延续他的固定搭配,要了椰子水和可乐。

五分钟后,送餐到桌。

季望澄也是固定搭配,一个朱古力的迷你新地正放在餐盘的最边上,距离黎星川右手最近的那个角落。

黎星川:“……”

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佯装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冰激凌尖尖马上塌下来了。

尖尖塌下来了。

这个巧克力酱好像不是常温的,有点热,杯壁上挂了层雾。

下一秒,季望澄把迷你新地放到他的餐盘里。

黎星川稍显惊讶,轻抬了下眉毛,第一反应是想笑。

还没笑,却听季望澄说:“我不吃这个。”

黎星川:“…………”

又是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黎星川把新地放回去,冷酷道:“你不吃,我就想吃?”

季望澄:“你喜欢的。”

黎星川倍感丢人。

他反驳:“我喜欢我不会自己买?”

说着,他马上起身去点餐台前叫了一个,带着大杯的朱古力新地折返。

当着季望澄的面,炫耀似的,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冰激凌。

季望澄一愣,手指缓缓收拢成拳,眼睛瞥向那杯被黎星川退货的新地,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他的那杯静静放在那里,在黎星川拥抱“新欢”的过程中,自顾自地慢慢融化,直到面目全非。

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黎星川不想搬出去。

但他没有合适的借口留下。

吵架就是这样的事情,一旦能撕开一个口子,很快就能很好,可季望澄压根不知道怎么递台阶,他不把他架在火上烤就不错了。

放了“要走”的狠话,又若无其事地留下来,太厚脸皮了。

黎星川在考虑要不要厚脸皮一回。

他平时脾气其实非常好,不会给任何人脸色看,只要不故意为难他,谁都能跟他相处得如沐春风,除了话不多,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也从不往家人身上撒气,在他看来,只有最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把坏脾气留给家人。

但是碰上季望澄,他的脾气偶尔像玉城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一旦发作,很难收敛。

于是,造成目前这么个进退维谷的场面。

正当他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化解矛盾的时候,季望澄突然开口了。

他说:“你把城堡带走。”

黎星川惊了:“哈?怎么带走?”

这积木城堡的规格,搁那鸽子笼似的四人间宿舍,压根放不下。

……季望澄这是在赶他走吗?让他拿着自己的东西滚蛋?

“我不管,你要走,就得把它带走。”季望澄语速极快,像是怕他中途抢拍,立刻补充道,“想不到怎么拿回去,就留在这里。”

忽然之间,台阶长了翅膀似的飞过来。

尽管这台阶跟季望澄的演技一样拙劣,旧木梯一般摇摇欲坠,踩下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但好歹是个台阶。

黎星川支支吾吾:“我、我想不到,应该拿不了。”

季望澄:“那不要走。”

黎星川:“……好吧。”

由气话闹出来的危机,总算妥善解决。

两人又沉默片刻。

黎星川起起伏伏一整天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黎星川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他想到了委屈巴巴融化掉的冰激凌,“也没有嫌弃你的新地,我不对。”

只要季望澄再跟他道个歉,双方各退一步,就万事大吉了。

本身只是由拌嘴引起的、不痛不痒的小矛盾。

可惜,季望澄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说:“你可以发脾气,但不该拍视频。”

黎星川:“…………”

没完没了了是吧!

血压又开始飙升。

“季!望!澄!”黎星川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地朝他喊道,“你为什么总像个被害妄想症一样?我喜欢……”

那四字箴言刚到嘴边,滚烫滚烫的,像要把他的舌头烫掉了。

热意灼烧着喉管,向四处扩散,烧得大脑神经几近断裂。

要说吗?

想清楚了吗?

这一瞬间其实没有考虑太多,本能比理智先行一步。

“我喜欢……我喜欢谁,你不是知道吗!”

脱口而出时,他看到季望澄惊讶的眼睛。

夜色里炸开一声闷响,天幕一瞬间点亮,光线装进他的眼底,像倒映在海上的月亮。

黎星川思路回笼,启了启唇,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谁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展开追求,短暂地和人恋爱,分开,伤心,过了伤心的劲,又去寻找下一位,在一次次感情经历中打磨成长。

后来他们走进社会,把初恋描述成夜空里绽放的烟火,短暂、绚丽,注定要告别。

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竟然变成荒诞而奢侈的渴望。

他甚至不敢说。

说出来会被人笑。

但他现在说出来了。

季望澄处于巨大的茫然中,几乎是无措地看着他,像是被人一头摁进水池里,流水淙淙地自耳边经过,和整个世界隔了朦朦胧胧一层水雾。

他听不清,看不见,无法分辨。

黎星川过于紧张,无法再维持声调的稳定。

“……你给句话行不行。”他说,“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要,嗯,先约定好。”

像是撕开了一个密封袋的口子,空气争先恐后的挤进来,而他封存许久的想法也飞奔着跑出去。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最了解,所以就不在这方面再给你打预防针了。”

黎星川组织着语言,要求一条接一条,哗哗往外倒,差点咬到舌头,“如果不合适,我们就继续做朋友,你不能因为这个跟我疏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不要再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惹我生气了,不喜欢听这个;如果你不想我做什么,要提前跟我说,我会考虑的。不要骗我,我很讨厌别人骗我,骗我,我一定会发火。……我们的关系,现在可以先告诉朋友,但要等工作了才能告诉家人。”

“目前先想到这么多,以后再补充,你同意吗?”

“同意的话……就算正式交往了。”

季望澄如梦初醒,立刻点头,生怕他反悔。

他头一次紧张到说话卡壳:“……嗯。好、好的。”

忽然安静。

黎星川的勇气,似乎也被他方才那通长篇大论宣泄完了,现在又重回手足无措的忐忑模样。

“咳、嗯。”他干巴巴地说,“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黎星川不断摩挲着自己的指节,不由自主地开始抖腿。

“……真的没了吗?那、那就这样咯?”

季望澄的喉咙有点干涩,下意识舔了舔唇。

他牵起黎星川的手,这次是正大光明的,无需以“人多”、“为了赢比赛”作为理由。

季望澄的手掌比他的宽大一些,骨节分明,五指慢慢卡进他的指缝,拇指指腹摁在他的虎口。

很简单的动作,却处处透着莫名的侵略感。

两人十指相扣。

季望澄的耳朵也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色。

“也不是。其实有一个……”他斟酌着开口。

黎星川的心跳越来越快,紧张而不失期待地注视季望澄,等待着他的下文。

会是什么呢?

难道……难道要亲……

这、这是不是有点快呢……亲……

对方顿了顿,红着脸,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