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果然拿出了口袋里装着戒指的外套,他习惯性地闻一下,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但袖口处有一小块浅黄色污渍,大概是之前某次没洗干净。
他纠结地拧着眉毛,在“将就穿一晚”和“再洗一遍”间踌躇。
突然发现季望澄盯着他看,表情凝重,神色紧绷,似乎是从举动中发现他偷懒的意图。
黎星川:“。”
算了,还是洗吧。
季望澄全心全意地忐忑着,然后亲眼看见黎星川拿着外套走向卫生间,显然是要换……他把衣服丢到了脏衣篓里。
季望澄:“……”
晚上,罗颂和他约在玉城一中附近的烧烤店里,林锦荣也来了。
黎星川:“锦荣,你不回家?”
林锦荣:“本来想回的,国庆机票难抢,要么转机,要么头等舱五六千,等寒假再回吧。”
这家烧烤店,他和朋友高中时经常光顾,每次考试结束庆祝的首选之地。
吃饭的时候,罗颂的情绪还算稳定,说自己是怎么和女友分手,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令他痛彻心扉的狠话。
几瓶啤酒下肚,他忍不住了,藉着酒劲发起疯来。
“她总说我敷衍她,对她不上心,她一通电话过来我连排位都不打了直接挂机,我他妈到底还要怎么表现!”
“她觉得我不好的地方我也都在改了!”
罗颂翻来覆去地说着那几句话,表示自己多么专一且认真,但小满依然不满意。
这一系列话术,黎星川听过许多遍了,每次都换汤不换药。按照常规的发展,他们将在两周内和好如初,像没事人似的。
他是这么想的,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罗颂的声音渐渐低落。
“……她家人也对我不满意。”
黎星川听他说过,小满家庭条件非常好,是千娇百宠的独生女,手指掉块死皮都会有人心疼,而罗颂家里对他放养,从小糙到大,根本猜不透女生的心思,两人交往时,常常因为观念不同而吵架。
“她跟家里争取过,我知道,她一直在和爸妈说我的好话,她没有对不起我……”
罗颂抱住脑袋,脸埋在臂弯里,哽咽地喃喃自语,含混不清。有些事,他对最好的朋友也羞于开口。
最后,只听他一锤定音:“我们这次是真的分手了。”
然后开始嗷嗷哭,像是医院里打针的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林锦荣没有对象,黎星川没有女朋友,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一遍遍劝说“兄弟别哭了”,他的哭声让整个烧烤店侧目。
为防止罗颂进一步社死,他们结了账,把他扛到路边吹风,折腾了好半天,才让他清醒些许。
两人把罗颂送回家,再各自道别。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黎星川打电话给季望澄,告诉他自己打车回来了,特意叮嘱对方不用出门接,季望澄嘴上说“好的,注意安全”,似乎是听劝了,可车快开到小区门口时,他远远看到了站在路灯边的黑发男生。
光线坠落,为他的发顶铺上一层淡淡的金箔,将身形衬得越发高挑。
黎星川半是抱怨道:“都叫你别来了,怎么还出门。”
季望澄:“顺便的。”
黎星川当然不信,也懒得拆穿他,转移话题道:“有点渴,我买瓶汽水,你等我下。”
他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
这家小卖部的岁数比他还要大,店面虽小,里面的品类却很丰富。
黎星川轻车熟路地找到北冰洋,结账时,看到柜台边上的儿童玩具,轻轻佻眉。
季望澄单手插兜,手指贴着衣物的布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不规律的节拍。
三番两次的失败令他痛定思痛,他决心要想出百无一失的惊喜求婚计画,思考好几个小时,终于,一个毫无破绽的方案浮出水面。
他抓了一只麻雀,使它变成猫头鹰大小的异化种,此刻,它正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
等黎星川回来,他将指着那只异化种,问那是什么物种,然后黎星川会惊叹于它的体型与外表,啧啧称奇,两人对此展开讨论。
接着,嘴里衔着戒指的“猫头鹰”会飞过来,把戒指交给他。
万无一失。
十分完美。
尽在掌握。
所有的影响因素都可控,季望澄根本想不到自己怎么失败。
两分钟后,黎星川拎着饮料瓶回来。
他单手背到身后,笑吟吟道:“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季望澄一门心思惦记着自己的计画,老老实实地说:“猜不到。”
“噔噔!”
黎星川对他摊开手心。
一颗淡蓝色的钻石戒指……糖。
它的“钻石”部分体积十分惊人,超过20克拉。
“现在的小朋友原来也玩这个。”他把戒指糖交给季望澄,“我猜你没见过。”
季望澄接过,维持着面无表情,整个人状态却是怔愣的。
彷佛价值过亿的大奖从天而降,严严实实地砸到脑袋上,把他整个人都砸蒙了,眼冒金星,无法思考,难以判断。
他忘记了所有的计画,眼睛里只有掌心的戒指糖。
见他愣神,黎星川动动手指,给他演示了一下“隐藏玩法”。
戒托部分底下有按钮,推一下,整个戒身和糖体都会发光,五光十色、花里胡哨,在夜里显得尤为绚丽。
“好玩吧?”他笑了笑。
他发现季望澄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伸出手掌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被这一动静吸引,季望澄眨了眨眼,突然回神。
黎星川继续笑:“哎,你想什么呢……”
季望澄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眼睛很亮,语气坚定:“我愿意。”
黎星川:“……啊?”
他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