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义父,我绝没有非份之想,请您相信我!”
号称野鸡族第一勇士的诺阿,跪在族长李万全的面前,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向李万全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和满腔赤诚。
大帐中,李万全席地而坐,腿上盖着一张完整的白虎皮,面前的一口铁锅内熬着草药。他沉默了半晌,从庆州城回来复命的使者们垂手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说,空气中似乎凝结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李万全老了,这个冬天的酷寒让他年轻时受过箭伤的腿旧疾复发,几乎不能行走,而对族人未来的忧心忡忡让他日见消瘦,尤其是当独子乞埋被官军掳了去,他更加觉得有危机感。
他十分器重养子诺阿,诺阿勇敢、机智、冷静,并且在族人中很有威望,而且任劳任怨,这些年来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这并不表明李万全多么无私,可以去无视血缘亲情,在蕃人当中无论父死子继,还是兄亡弟及,族长之位从来都是血缘至亲来继承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亲子乞埋跟养子诺阿相比,样样差的很远,李万全不想将来野鸡族因为内部争斗而分崩离析。这种事情他见过和听过太多了。
即便心中很不平静,李万全并未表露出丝毫的疑惑来,仿佛是经过慎重思考之后,他面含微笑地对跪在面前的诺阿说:
“诺阿,这定是官府的诡计,你千万不要轻易上了当。乞埋年轻,又受不了苦,他在州牢中定是被官府蒙骗了,以为是你从中作梗,这才延误了换俘一事。”
“义父英明!”诺阿面露喜色,连忙说道,“当年是您收留了我,我才不会在荒野被饿狼叼去,我就是您的奴仆。”
“在我的眼里,你也是我的儿子,怎能自称奴仆呢?族中的男丁还需要你去教会他们打仗,可恶的官府欺上门来,还需要你去战斗阻挡。”李万全笑道。
“乞埋兄弟如今身陷官府大牢中,请您允许我派出使者,答应与官府交换战俘。”诺阿说道。
“诺阿,我记得你说过,换俘一事宜拖不宜早。”
诺阿再一次跪下来:“义父,我不能坐视乞埋兄弟受辱。再说,我若再坚持原来的主张,怕是族人会向我后背放箭。”
“诺阿,认为对的就要坚持下去,不要理会那些无知的人看法。你说过,我们手中的人质极为重要……”
大多数时候,李万全也是极其冷静的人物。
“义父明鉴,那时是因为我们的对手只是折从阮一人。如今孩儿觉得姓韩的才是我们的最大劲敌,他似乎比我们还想着拖延,此人一来庆州,便使出雷霆手段,杀了郭彦钦,又在关键时刻,阻止杀牛族人的反叛,形势原本极其有利于我,可惜啊!”
“是啊,真是可惜!我们没有想到,我们的仇敌拓跋雄居然差点投奔了我们,跟我们联手对抗官府!诺阿,那你说说这韩的到底想做什么?”
诺阿想了想道:“大概是想等到春暖花开之时,与我们决战。要知道,折从阮现在正忙着从其他地方官军中挑选精锐,重新编练,他这还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真等到了来年春天,我们的粮食将耗尽,而现在一直到开春,我们又因为乞埋兄弟成了人质,不敢再挑起战斗,让官府有时间准备。”
诺阿想到的,李万全也早就想到了:“如果我们与官府就此谈和,官府会不会就此罢兵,重归和平?”
“希望如此!”诺阿点头道,“我们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对手身上。”
“做好最坏打算吧。”李万全脸上显出一丝忧虑,旋即果断地命道,“再向庆州派出使者,就说我愿意谈和,双方交换人质。另外,向夏州派出使者,此事一定要机密!”
“是!”
韩奕此时正在思考着与战斗无关的事情。在他的眼里,西北的长治久安,并非只有战斗和蕃汉争雄。
他的目光看的很远,因为他不仅希望陕西沿边和平稳定下来,更希望这里成为大周帝国力量的来源之一。
“秦观察,你只想到了给予,忽视了互利,你想了节流,却忘了开源。”韩奕给秦良玉下了评语。
“秦某鲁钝,不知韩侯的意思是?”秦良玉今天兴冲冲来见韩奕,韩奕却劈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官府出钱出粮,救济百姓,本属应当。你要知道,我庆州本来府库所得就少,此事难以维持下去,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我想的是如何让庆州变富,官府有钱了,就有能力安边安民,百姓富了,就能安居乐业。”
“韩奕说的好。”秦良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虽说庆州以盐著称,但盐业属朝廷专卖,跟庆州和庆州人一文钱关系也没有,秦良玉实在看不出这里穷山恶水如何才能变富,瞧韩奕的意思好像天上会掉下钱似的。这里要是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恐怕旁人都挤破了头来这里做官,这里盛产的就是高塬和深沟。
“我准备跟蕃人做生意,就从牛马身上寻利!”
秦良玉突然想到韩奕不久前与那杀牛族的族长拓跋雄结拜为兄弟。
“盐、茶、布、粮,都是蕃人需要的。我从蕃人手中换来牛马,转卖给朝廷,我从中收取差价,要知道朝廷最缺马匹,每年花了大笔的冤枉钱。”韩奕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朝廷会允许吗?”秦良玉怦然心动。
“朝廷每年在灵州要花上六千万,一半用来招抚蕃族,一半用来买马,灵州冯氏每年向朝廷进献的马匹却屈指可数,暗中却以此要挟朝廷,朝中大臣们对此深恶痛绝,又不得不默认事实。我不需要朝廷出钱,只需要朝廷同意我的主张,朝廷无本万利。”
“我不仅要买马,将来更要养马,而且和蕃人一起养马!”
“和蕃人一起养马好处极多,蕃人懂得马性,养马又需要大片山野牧马,不免要和蕃人冲突。如果我出钱出粮,蕃人出人出地,各占股本,平等互利,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如此一来,蕃人与我官府的利益是一致的,就不会有战争。朝廷招抚蕃部,说白了就是单方面给钱给好处,这样不好,蕃人忽叛忽降,坐地讨价还价,养成好利之性,这并非国家御边久长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