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了点擅闯别人家的感觉。他喃喃道:“不要怪我啊,我不是自己想进来的……”一边说,他一边探头往里看。
屋子里烟雾袅绕,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上次那个奇怪的锦衣人。不过这次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他对面站着一个胖子,从背后看像个球一样,他正束着双手,毕恭毕敬地对对面的锦衣人说话。
姜风一探头,锦衣人就发现了,抬手止住胖子,微笑道:“你来了。”
胖子正在说:“……他们难得出山,既然派人出来,一定另有深意……”说到一半,看见他的动作,好奇地回头看。
这一看,他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在他的眼里,门口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锦衣人摆了摆手说:“此事以后再议,你先出去吧。”
胖子一脸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了下来。
锦衣人站了起来,向姜风微一拱手,道:“贵客重临,请来这边一述。”他看见姜风的眼神,微笑着解释道,“你一灵至此,所以无人可以看见。”
姜风恍然大悟。
刚才在木心的位置,他的意识融入了接天木的意志里,现在也只是精神出来的,不是自己的肉体。
姜风走了过去,锦衣人站起来坐到矮几旁边,姜风与他对坐。
姜风抬头,看见对面立着一面屏风。屏风一共四扇,每一扇上都有一棵树,顶天立地,宏大威严,显然都是接天木。
每一扇屏风上接天木的细节状态有些微妙的不同,姜风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他疑惑地打量着,不知不觉中,锦衣人伸手在他面前倒了一杯茶。
姜风一愣:“我没有肉体在这裏,也能喝茶?”
锦衣人微微一笑:“不妨一试?”
姜风端起茶杯,尝试着喝了一口。一股暖融融的芬芳从口中直透身体,迅速化开。他立刻觉得精神一振,仿佛连意识都变得清明了不少。
锦衣人靠向后面的软垫,轻轻一笑:“神木汁出自接天木,肉体饮用能涤除杂质,淬炼血脉;精神饮用能固神定魂,神智清明。以你现在的能力,不妨饮用三杯。”
姜风端着杯子愣了一下,问道:“固神定魂?”
虽然他对自己的血脉也很在意,但这时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叶宵。
叶宵早已身陨,肉身不存,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姜风第一次闯过万星关时,给她兑换了残魂诀修炼,让她拥有了肉体。
姜风当时觉得“残魂诀”这个名字简单粗暴,意思太浅显,但后来想起来,突然觉得这个词有些古怪。
残魂诀,当然就是残魂修炼的法诀。但修炼之后是什么?
叶宵现在有实体,他能触摸到她,但她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还是灵魂吗?是否完整?是否能拥有真正的肉体?
姜风盯着杯子里金黄色的液体看了半天,像是突然发生自己在哪里一样,放下杯子道:“抱歉,二次擅闯贵庄园,实属冒昧。”
锦衣人摇头道:“天意如此,与你何干?更何况……你也不算擅闯。”
姜风谨慎地问道:“不知阁下此言何意?”
锦衣人道:“叫我丑槐即可。”
丑槐?姜风见过的人里,再没有比这锦衣人更俊美的了。他怎么叫这样一个名字?
丑槐并不在意他的表情,问道:“你可知这是哪里?”
姜风思索片刻,道:“这应该还是在接天木裏面?”
丑槐又问:“那你可知你为什么会到这裏来?”
姜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或者……是因为我融合了天心种?”
天心种的事他以前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时却对着这个第二次见面的人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个奇特的地点,让他觉得,不用担心,可以说出来,这正是一个解答他心中疑惑的良机。
丑槐微微一笑:“天心种是神木之子,回接天木如同归家,又哪来擅闯的说法?”
家?
这个字对姜风来说别有特殊意义,他听得一时沉默了下来,心情复杂难言。
他抬头看着丑槐问道:“那你呢?难道你是上一个融合天心种的人?”
丑槐摇了摇头:“不,我并非人类,依附接天木而生,你可以称我为神木使。”
“神木使?”姜风呆住了。他上下打量着丑槐,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像那些飘飘荡荡的幽魂了。
丑槐看出他心中所想,道:“一样为神木所役使,本质上并无差别。”
他抬起手,指向那扇屏风,道:“你注意看。”
姜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发现屏风上的接天木活了过来,正铺天盖地地向他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