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宇宙也找不到第二个柳权锡。再也找不到比柳权锡对她还要好的人。
可是她却……
“宥苏!你现在!现在能拦得到车吗?马上去最近的医院!我会根据GPS定位找到你的!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医院!”
“……嗯!”宥苏边擦眼泪,边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她在向马路移过去,至少现在应该先看到出租车。
“别挂电话!有什么事情马上跟我说!”
“嗯……”宥苏扶着马路边的人行栏杆,目光交集地搜索着行驶过来的车辆,胃部的疼痛还在蔓延,不曾停止的纠结,被啃噬的身体,在下一秒无意识地半跪在了地上,然而她的手还是紧握着电话,左耳紧紧地靠着听筒,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属于柳权锡的喘息声,真实的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无形的力量,从未知的方向聚集而来,到达她的心头。
暖暖的,暖得叫人沉醉。
“锡……我……我好想睡下……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着的柳权锡的身影,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柳权锡时,他还只有丁点儿高。虽然先前有些接触,但是宥苏都不理睬对方。
他由父亲带着探访过几次宥苏家,但那个时候母亲已经得了严重的忧郁症,并不见客。而宥苏则受母亲的影响,也喜欢呆在自己的空间内,常常只是自娱自乐的坐着一些事情。
在母亲的葬礼上,她记得穿着小一号的黑西装,带着小领结的小男生站在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懂事的什么都知道。后来父亲便与柳权锡的父亲开玩笑说,以后宥苏就当他家的儿媳妇。
仿佛是一种排挤的心裏。
年幼时并不知道大人说的话是否会兑现,也不知道一些事情的可行性有多高,就会幼稚的相信,然后用尽全力的抵触。
于是,逐渐形成了意识——哪怕柳权锡对她多好,她的心裏有多喜欢他,都要假装表面冷漠,拒绝他,决不接受他。以后也决不与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就要维持半死不活又无法断绝的感情,来刺|激父亲。让父亲知道,这,就是反抗。
……哪怕是以自己的幸福作为代价!
幼稚而固执的思维,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偏移地坚持着。
……
电话那头慌张而有些失控的声线打断了她的回忆。
“宥苏?”
“……嗯……”
“宥苏,别闭上眼睛!别倒下!支撑住!快!去医院!再坚持一下……”
“……”
“再坚持一下!看到医生就好!”
“……”
眼睛再一次艰难地睁开。
黑暗在与光明争斗。
那一缕缕照射进瞳孔的光线,刺痛了她的每一处肌肤。
宥苏眯着眼睛,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近乎要发不出声音,泪水没有停息的从眼角流出,她的目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在亮起的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如同深不见底的井洼……
她没有看错,然而她更希望是错觉。
哪怕视线模糊也能辨认的车牌号码,还有车子里那个男人坚毅的侧脸,他紧张的望着身边的那张脸,双手还紧紧地握着不是她母亲的那个女人。
不!在不久的将来,那个陌生女人应该被称作后妈……
想到这裏,她的心口又似乎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内心的撞击,以及肉体上的折磨,在陌生的街道上,握着手机的少女晕厥了过去,一下子一群路人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忙。
就算是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而手,她的手,仍旧没有放开……
“……权锡……”她喃喃自语,却没有办法把话讲清楚,“我……不止……是一个人……对吗?”
“是的!还有我!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呵呵。就算全身酥软无力,也没有办法忽略了她嘴角那一撇生动的微笑,淡淡的,存在着,肯定这柳权锡在她心中的位置。
在下一秒,完全失去了意识……
“宥苏!!!”柳权锡对着电话狂吼起来,“不准闭上眼睛!不准睡觉!!!”
少年像发了疯似的,跑出校园,然而没有车。
原本就是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因为紧张、恐惧,脸上的青筋一直蔓延到脖子,像山峦上显露出来的树的根,树的茎。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在催使着他希望迅速到达宥苏的身边。
他知道,只有他知道,总是咧着嘴巴没心没肺的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宥苏,实际上最害怕寂寞。
当空旷的大房子里只有自己的回声……
当奢侈的宴席上只有自己面对着陌生的人群……
当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行走的时候……
当面对着医院里穿着白袍子的医生冷冽的神情,然后不断地看到一张张移动的病床……
……
她那么怕,害怕被全世界丢下的感觉。
然而,她还是一个人。她对所有人都存在警戒心,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仓闵哥,她努力着,小心翼翼的不敢表白。她一切的小动作都逃不出柳权锡的眼睛,这个受伤之后就会像小野兽一般躲在墙角舔着自己伤口的女孩儿,他想保护的女孩儿……他不奢求得到她的关注,她的欢喜,她的爱,所以,才能在最知情的时候,掩埋住自己的心意,而将她拱手相让。他多么想看到宥苏的脸上扬起幸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么……
就这样吧,守护她,不顾一切的守护。
只要确定她是需要他的,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只要确定她是健康的,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