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钻进了车里,启动的车,移动的景物,凝望着窗外的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心裏此刻都在堆积怎样的城堡。
我轻轻地摁了摁媛姬的手,什么都没有说,她的手很小,握起来暖暖的、软软的。
“姐……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呢?”
即使没有看着媛姬的脸,我也能听出她哽咽的声音。
“姐,我一直想和权澈一起去辉源上学,像很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等待着对方放学……感觉很甜蜜呢……”
“……媛姬……”
我想说安慰的话,但是又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打消她心裏的愁伤。
每天都靠着药物治疗的媛姬,已经被医生警告绝对不能有小伤小病,身体内的血小板越来越少的她,心脏的负荷能力却越来越低。
我担忧的用余光打量着媛姬,然后转过脸,微笑着揉揉她的头,说:“没事的!媛姬会很幸福的!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呵呵……希望吧……”
渐渐沉默下来的车厢内,只剩下冷气发出轻微的响声。
在把媛姬交给权澈之后,把司机打发走之后,我只能一个人找乐子。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竟然是叔叔,与我约好在一家大排档见面。
到了大排档之后,我首先看到的是千明慧老师,这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她。
“小苏苏啊!仓闵他不肯来,权锡就一个人在这裏傻喝酒!你看看,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嘻、嘻、嘻……我没有醉啊!老板娘!老板娘再给我一瓶酒!”
“哎呀!你不能再喝了!!”叔叔谢绝了老板娘。
“不,你给他喝,看看他还能喝成什么样子!”我冷冰冰地说,说完之后,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千明慧老师强拉到了柳权锡的旁边坐下。
“好了,老板娘,你就听这位小姐的,再给这个小帅哥一瓶酒。”千明慧老师笑呵呵地说。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对对对!就让你陪着他喝,我们要约会可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叔叔像一只兔子一样,拉着千明慧老师同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内,“喂!喂!你们两个怎么会混在一起的啊!!”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柳权锡就摇摇晃晃的举起手里的酒杯,对我说:“HI……嘿、嘿嘿……仓闵哥……你怎么才来啊!”
“你神经病啊!我是宥苏!!”我推了推他。
可是那小子根本就是烂醉如泥、神志不清,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说:“嘻、嘻、嘻……仓闵哥,我跟你说啊……宥苏她喜欢你……你以后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看着柳权锡的脸上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原本打算站起来离开的我,无法移动脚步了。
“仓闵哥啊……我跟你说……宥苏一点都不好伺候……”
该死的!他竟然是找仓闵哥来说我的坏话!我真该找一盆水将他泼得清醒一些。
“她最害怕的是血……她总以为自己很勇敢……但事实上打雷的时候她最会胡思乱想……”
柳权锡说到这裏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继续口齿不清地说:“那个时候你要打电话给她……跟她讲故事!如果想不到有趣的故事……其实赞美她也会令她很高兴……”
不远处的音响店还没有关门,这个时候正播着悲伤的情歌,像是为了配合柳权锡的语调。
“还有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夜总会跳舞……那个时候你要给她准备超短裙和安全丝|袜……她跳起舞来很性感……但是你千万不能称赞她……嘿、嘿、嘿……因为她很容易害羞……被你这么一说……她可能会满脸通红!”
“……锡……”终于渐渐听清楚他口齿不清的发音时,我的每一条抗拒神经都缓缓地代谢下来。
柳权锡端起一瓶的酒在往肚子里灌,似乎只有凭借着酒力,他才有勇气说话。
“她总对别人板着脸……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但却是一个滥好人……很多事情她会在背地里做……哪怕付出很多也不会喊一声累……呜呜呜……宥苏是个好女孩儿,所以,仓闵哥一定要好好守护她啊!”
柳权锡的醉醺醺神情突然有几分认真起来,而我却没有办法像他那样,蒙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泣的声音,打断他说话的我,大滴大滴的眼泪打湿了手背。
“她不喜欢别人奉承自己……但却一直很希望受到大家的关注……每年的生日她最想要得到的不是礼物……而是大家一句关切的话语……她总是渴望自己自力更生……但是又知道现实令她无能为力……她一直在努力和自己抗争,却总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有多累而博取大家的同情心……”
“呜呜呜……”再也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哭泣声,我趴在餐桌上呜呜呜地哭起来,柳权锡后面说的话,我没有一句听进去,可是我知道每一句都那么细心,他知道我每一天的生活,他知道我每做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想要传达的是什么……而我却总是忽略了这些,相比之下,总是将他的好,视而不见的我,真的不值得他喜欢。
我刁钻、野蛮,并且常常有着小姐脾气,而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仿佛我是他的全世界,这些都是令我心痛不已的事情。我不愿意权锡为了我而忽略了自己,我多希望他也可以看到自己,他的优秀,他的好,他只要变得稍微骄傲一点点,我就会变得很卑微。
“老板娘!拿几瓶酒过来!”
打开酒瓶之后,喝得很郁闷的我,泪眼汪汪地望着已经醉昏过去的柳权锡,想不到这个小子会那么傻……
时光溶解了青春的温床,在光与影的画面中,我们共同走过的、无法重复的所有印记,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的那个位置,在对方的心裏如同烙印般深刻。
沉入夜幕中的、我们两个人都醉醺醺的趴在餐桌上,醉倒了却反而握得很紧的手。
“……其实……我喜欢权锡你啊……”我喃喃地说着,下一刻就睡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