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衣服，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陡然一见李美翠坐在客厅，梦落吓了一跳，慌乱地躲到段小涯身后。虽然平日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个大姑娘，刚刚把第一次给了段小涯，而且还被李美翠撞个正着，多少会有一些尴尬。段小涯却很嘚瑟：“妈，你不是要给老头送饭吗？怎么在这儿坐着呢？”李美翠脱下塑料拖鞋就往段小涯身上招呼：“你个臭小子，你个棺材仔，我让你不学好，不学好！”李美翠虽然打着段小涯，但是心里也有一些嘚瑟，这臭小子还挺有本事的。毕竟是她儿子，在她看来，这种事情男的都不吃亏。何况，梦落还是第一次，刚才床单上殷红的血迹，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打段小涯，纯粹是打给梦落看的。梦落不明就里，急忙去劝：“阿姨，你别打了，这事……这事不怪小涯。”李美翠丢下拖鞋，穿了起来，拉着梦落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梦落轻轻地摇头，又把头低下来：“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我喜欢段小涯，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段小涯已从厨房把煮好的面盛了出来，装在一个竹编的食盒里面，拉着梦落的手：“妈，我给老头送饭去了。”李美翠看着二人背影离开，心里又有一些难以决断，看梦落的样子对段小涯明显是出自真心的，可是张春兰的话又让她受了影响，毕竟梦落的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她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也没去过几回，东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虽说，娶媳妇不像嫁女儿，媳妇是娶回家里来的，但段小涯一年到头，总要几次去妻家那边拜访的，她以为真像张春兰说的那样，去一趟光车费就要一万多。如果不去，似乎又失了礼节，总归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何况，梦落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父，家里又没什么兄弟，以后娘家的负担，自然而然就要落在段小涯的身上。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不希望儿子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但这臭小子已经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虽然她也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经不同了，男女关系开放的很，但她到底是老式的思想，觉得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段小涯夺了人家姑娘的贞操，至少需要一个说法。她在村里做了一辈子的好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道德压力，所以此刻她的心情实在矛盾的很。但段小涯完全没有这一方面的忧虑，没心没肺，牵着梦落就到自家的地里，给段志远和段蕙芳把面前送了过去。段志远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嘿嘿一笑，心里也是得意，臭小子，虽不是亲生的，倒也像他年轻的时候讨女人的喜欢。“小涯，来来来，爸有话对你说。”段志远不忙着吃面，先把段小涯招呼过去。段小涯人逢喜事精神爽，嘚瑟地走过去：“老头，啥事？”段志远拉他到了一边，压低嗓音：“你对人姑娘啥意思呀？”“老头，平日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八卦呢？”“臭小子，你别给我嘚瑟，老爸给你出个主意，你要真喜欢人姑娘，趁早就把事给办了，晓得不？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只要身体属于你，她的心才会属于你，男人就不一定了。”段小涯肃然起敬：“老头，你这么猥琐，你老婆知道吗？”“嘿嘿，不瞒你说，当年你妈就是被我这么搞定的。”段志远十分得意，“这可是咱们老段家的优良传统，你一定要把它发扬光大。”“这还用你教吗？”段小涯不屑地道，“你也太瞧不起你儿子。”段志远双目放光：“这么说……事情成了？”“嘿嘿。”“臭小子！”段志远笑骂一句。“老头，你快去吃面吧，我带梦落四处走走。”自从梦落来到他家，他也没有好好地带她四处看看，此刻边走边和她说着村里的情况，还有周边几个村落。他对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因为太熟悉，那种热爱已经融入到他血液，是看不见的。他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有多爱脚下这一块土地，也只有这一块土地，能够无限度地包容他，让他撒泼打滚，横行霸道。就像很多出生在落后家庭的人年轻的时候，会对自己的家产生各种各样的抱怨，比如贫穷，比如没文化，等等。但一旦有外面的人进来，他还是很热衷地给人讲解村里的情况，他熟悉村里每一处的历史，从僰人进村的时候开始，又到抗日时期，然后讲到自己在村里的每一个脚印。他告诉梦落曾经自己在哪儿打猎，在哪儿摸鱼，村头有一棵千百年的香樟树，和蓝头溪村的大槐树一样，都被村民视为风水根。风水根不能断，一断就会断了香火，所以很受村民的保护。当然，段小涯不会对梦落将自己曾经坑蒙拐骗，看人姑娘洗澡，偷人家里的鸡，甚至还抢小孩的棒棒糖，这些事情虽然他觉得挺嘚瑟的，但在外人眼里，毕竟还是不光彩的。不一会儿，到了蓝头溪村，段小涯看到卫生站的门紧锁，上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魏春的女儿魏灵儿恰巧经过，喝道：“段小涯，你跑到我们村来偷东西是不是？”段小涯气不打一处来：“塞你母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偷东西呢？”“你鬼鬼祟祟的干嘛？”“谁鬼鬼祟祟的，我来找舒大夫。”“舒大夫昨天就离开了，以后不来村里了。”魏灵儿又瞥了身边的梦落一眼，“哟，哪儿拐的女孩儿，段小涯，你现在都做贩卖人口的勾当了？”段小涯声名狼藉，魏灵儿自然也不会把他往好的方面去想，何况两家刚刚结了梁子，她自然往死里奚落段小涯。但是段小涯心思只在舒轻盈离开的事情上面，也没空和魏灵儿计较，问道：“舒大夫去哪儿了？”“被区里来的程主任接走了，她一个挂牌的医生，怎么会甘心待在一个小村落里？”魏灵儿也知道段小涯隔三差五就来骚扰舒轻盈，鄙夷地瞥他一眼，“就算舒大夫在村里，她也看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