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东遍体鳞伤,愤愤地离开段小涯的家,秘书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主任,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他不过是个泥腿子,不论谁是谁非,这要闹腾起来,对我都会造成恶劣的影响。”程金东知道段小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个小农民,自然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但他一个区局主任,可就大大不同了。要在现实之中,他要控制舆论,倒也简单的很,但这年头就连农民都懂的利用网络的力量。就算段小涯真的十恶不赦,但他砍在他肩头的那一刀,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何况,大部分网民都是普通人,不论是非,都会站在段小涯一边同仇敌忾,网络自由开放,他又怎么可能堵的住那么多人的嘴?别说他是以公报私,存心找段小涯的茬,就算他没有一丝私心,光明正大,依法办事,但他与村民起了冲突,终究造成恶劣的影响,处分是免不了的。何况现在上头要整风纪,在这当口,他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扩大化。他本来以为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要动段小涯,简直手到擒来,哪里想到遇到一个刺头?秘书仍不甘心:“主人,那你就白白让那群刁民给打了吗?”不提这茬,一提这茬,程金东顿时满腔怒火,一个大嘴巴子刮了过去:“我刚才被打的时候,你他妈人在哪儿?”“我……我想保护主任来着,但那群刁民……实在太凶悍了。”“你他妈被开除了!”秘书急忙追上程金东:“主任,你听我解释……”“滚!”程金东自行驾车离去,秘书屁颠屁颠地跟着汽车尾气在跑。段小涯家里,周队长等人也陆续地告辞,段小涯追了上去,笑道:“周队长,改天到了镇上,我请哥几个喝酒。”周队长拍了拍段小涯的肩头:“你小子,有种,刚才吓了老子一身冷汗。”“多亏老哥你配合。”“我可没配合你,别瞎说。”段小涯嘿嘿一笑:“是是是,我会意的。”周队长笑了笑:“我妹妹在蓝头溪村,她从小被我宠坏了,没吃过什么苦,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段小涯忙道:“这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妹。”心想,他娘的,老子想照顾她一辈子,只怕你不肯做这个大舅子哪!一群民警陆续上了警车,段小涯这才走了回来,梦落急忙上前:“小涯,你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让小妹先帮你看一下吧?”周小妹轻轻一笑:“梦落,这家伙鬼的很,他没受伤。”“可是这血……”梦落指着段小涯肩头的血。“你闻闻,可有血腥味?”周小妹毕竟是个护士,血的味道可熟悉的很,当时见到程金东一刀砍了下来,也以为他受了伤,但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段小涯听到周小妹通风报信,早就做了准备,到后门外抓了一把路边野生的蓬蘽,这是一种红色多汁的小野果。程金东砍他那一刀,其实没有伤到,只是微微划破他肩头的衣服而已,段小涯是送上去给他砍的,自然力道拿捏十分准确。何况,程金东当时被村民打的半死,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算真的砍到段小涯,其实也没多大力气。段小涯被砍之后,迅速地捂住伤口,其实手里抓着一把蓬蘽,蓬蘽果实柔软多浆,段小涯手心用力按在肩头,红色的浆汁瞬间挤压出来,全部晕染在他肩头的衣服。他穿着深色的T恤,就算浆汁的颜色其实不如血液那么深沉,但在衣服上却也看不出来,看起来倒和流血十分相像,何况当时场面那么混乱,众人也是亲眼所见,程金东那一刀是砍在他肩头的,就连程金东都没怀疑,谁会怀疑?但那位韩睿老兄,却是结结实实地受了程金东一刀,程金东一走,他的几个同伴骂个不停,但对方既是领导,也只能认衰。段小涯心里却有一些抱歉,刚才他是有意趁着混乱把韩睿撞向程金东,为的就是让韩睿的同伴一起出手,把程金东狠狠地揍一顿。“韩哥,你的伤口是不是处理一下?蓝头溪村就有卫生站,到那儿包扎一下吧?”段小涯扶起韩睿,和周小妹一起,先把韩睿带到卫生站,让梦落招待其他人,先在家里等一会儿。段小涯送了韩睿过去,回来就让梦落把何首乌丸拿出来,每人发了一颗,笑道:“这一次多亏了各位的帮忙,这些灵药,我就不收你们的钱了。”众人感激不尽。段小涯又问宫头山为首的老者:“大爷,你们宫头山还有多少人‘鬼剃头’没被治好的?”老者想了一下,道:“十几个吧?”“你回去带个话,让他们明天来取药,我不收他们的钱。”老者一怔:“小涯,你说的是真的吗?”段小涯笑道:“自然是真的。”“那可是太谢谢你了。”段小涯灵药治愈“鬼剃头”的消息,早在宫头山传了个遍,而那些依旧不肯下山到他这里买药的人,估计是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500块钱也是一笔大的开销。但段小涯知道,这“鬼剃头”可不仅仅是掉头发而已,而且伴随着各种并发症,若不及早治疗,只怕会有生命危险。他挣钱是一方面,但有能力救人性命,让他袖手旁观,倒也做不到。何况,现在就连镇上的人都找上门来,他也不稀得去挣宫头山的钱,过不了多久,他的生意会越来越好,整盘的何首乌丸,十天半个月也就能销售一空了。次日,宫头山被“鬼剃头”的患者,陆续地下山前来取药,本来他们还是有所怀疑,但段小涯果真分文不取,乡村人家,多半都是本分的农民,人情味倒比城里人来的浓烈一些。那个给他送了一篮鸡蛋,那个给他刮了一片猪肉,还有的给他挑了一筐玻璃菜,等等,都是为了感谢他的。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家都不用去买菜。段小涯暗暗感叹,乡村这些地地道道的农民,其实很好收买,他们要的并不多,只要给他们小小的一些恩惠,或许许下小小的承诺,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所以,历朝历代,只要有人起义造反,无不利用农民,他们容易忽悠,也好控制。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