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哇婆这么说,显然是时间不多了,夏天很快就会天亮,大约五点左右黎明就会开始。所以现在段小涯只剩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五六个小时要做其他事情,比如杀一个人,或者泡一个女人,都是绰绰有余。但如果是为了收集一个人的汗液,哦不,是收集一具汗尸的汗青,他能收集到多少?问题是汗尸根本就没办法短时间内出那么多的汗青,段小涯没有办法,只能残忍地把干辣椒一把一把地塞进莫跋的嘴里,比起苏舍儿的手臂,莫跋简直一点都不重要。“竖子,我干恁娘!”莫跋不禁破口大骂,眼泪都下来了,也不知是被辣椒辣的还是真的心里委屈,他好歹也是一族的首领,虽然死了,但能不能给他一点尊重?死人也有尊严的好吗?段小涯仍旧不竭余力地给他塞了辣椒,莫跋一吐出来,段小涯就是暴力招呼,莫跋被蜀魄绳绑着,根本无力反抗。阿依塔娜看的惊心动魄,这家伙是在太暴力了。然后段小涯找了一张破布,直接堵住莫跋嘴巴,莫跋嘴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眼睛通红,但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几把辣椒之后,莫跋满头大汗,就像被泼一瓢绿色的油漆似的,段小涯兴奋地拿着树叶一点一点地刮了下来,但是汗青源源不绝,刚一刮完,新的汗青又冒出来。不一会儿,小玻璃罐里的汗青已经有了三分之一,段小涯表示十分满意,继续再接再厉,直到把小玻璃罐弄到了一半,他才心满意足。而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段小涯拿开莫跋嘴里的破布,莫跋立即破口大骂。段小涯只是淡淡地道:“这伤害了这么多人,我拿你的汗液是去救人,也是为你积德了,让你下地狱少受点苦。”莫跋一点都不感激:“混账东西,你在侮辱我!我是乌蛮首领莫跋,你敢这么轻贱我!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段小涯惆怅的看着莫跋:“大哥,大清已经亡了好吗?”哇婆走了过来,说道:“莫跋,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到时阳气一盛,你会生不如死,我现在要作法让你沉睡,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莫跋愣了一下:“我……我这就要死了吗?”“你本来已经死了,你死了两百年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莫跋又出现了迷茫之色:“我死了两百年了,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了。”“你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不要在这个世界作孽了。你违背自然法则在这个世界生存,必然也会做出很多违背人间秩序的事。你会吓到很多人,引起人们的恐慌,你又可能会嗜血,伤害很多无辜的人。还有你的身体会渐渐地开始腐烂,你的身体一旦活泛起来,体内的病毒也会跟着活泛起来。你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谁也无法预料你会做出怎样的事,你也无法预料。”“就因为无法预料……你们就要杀死我?”莫跋忽然滴下一颗眼泪,他的眼泪和人类的眼泪没有什么区别,也是透明的液体,不像他的汗液。“你是尸变,不是人!”哇婆斩钉截铁地说,“你伤害了很多人,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莫跋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无力地低下了头:“替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吧!”接着哇婆开始准备仪式,段小涯现在刚刚接触巫道,所以对哇婆作法也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但好像发现哇婆的巫道和他不是一个系统,甚至和传统道家都不是一个系统,有些像是萨满。莫跋依旧被蜀魄绳绑着,哇婆让他平躺在地,取出所谓的圣水出来,拿着手指蘸了蘸,朝上空弹了一下,又蘸了蘸,朝地上弹了一下。然后给莫跋身上弹了个遍,哇婆说道:“你可以闭上眼睛了。”莫跋果然闭上眼睛,但段小涯想来他的心情应该十分复杂的吧?其实段小涯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他现在也弄不清楚,莫跋到底算不算是生命。就像法海当年弄不清楚,白素贞到底是不是妖。她是妖,但她生出的孩子是人,他是在降妖还是在杀人?对错是非,很多事物,其实说不清楚,只是按照各自的立场,做出不同的反应。没有正邪,没有高低,没有贵贱,只有敌我,只有对立。段小涯第一次觉得这么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不是也像传说中的那么光荣。但很明显,谁都不放心让莫跋生活在这世界上,因为他威胁到人类的生活。哇婆开始作法,是个简单的仪式,他对莫跋说着一些叽里呱啦的话,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说的,然后绕着他的身体走了一圈又一圈,偶尔搭配着她奇怪的手势。要在以前,段小涯看了一定觉得十分可笑和滑稽,但现在他接受了巫道最为基本的知识,知道巫刚开始和舞是联系在一起的,巫就是舞,甚至巫还是灵,三者有时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至于为什么要舞,段小涯有些不大清楚,这是华夏古老的文化,或许这是一种精神上面的力量,文化就是精神。然后哇婆打了一个手印,放在莫跋心口,又在他的额头拿着手指画了几笔,然后十根指头别了个符,双手一拍,宣告结束,说道:“好,退!”段小涯不明觉厉:“婆婆,这就好了?”哇婆长长吐了口气,道:“好了。”段小涯见她满头大汗,身体虚弱,像是走过一个轮回似的,急忙扶她坐到一旁。然后他又到莫跋身边,摸了一下他中指第二关节的脉搏,没有脉搏,又触摸他的呼吸,和心跳,什么都没有。或许他本来就没有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具死尸,只不过修炼了中阴禅,容易尸变而已。“现在可以把蜀魄绳解下来吗?”段小涯问道。哇婆点头:“嗯,先解下来,然后把他送到墓山,让他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