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隼明白段小涯的意思，如果选择报复，那么付出的代价将是巨大的，很有可能就让整个沙怪族就此倾覆，亡族灭种。可是如果选择宽容，沙尾人受到这么久的迫害，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恶气，哪有那么容易宽容？到底都是凡人，没有那么伟大。“我倒是可以选择宽容，可是其他人就未必了。”卓隼望向段小涯，他这么说既是事实，也是为了尊重段小涯，意思是说，段小涯是他的恩人，他不会反对段小涯提出的宽容，但其他的沙尾人就未必宽容的起来了。段小涯笑道：“老卓，你是族长，你说的话应该管用的吧？”卓隼苦笑地道：“我老了，我说的话如果管用，秃鹰当年就不会反抗我了。”秃鹰叹道：“老族长，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段小涯心里暗暗佩服，他知道秃鹰心里未必肯对卓隼服软，当初他既然决定率头反抗卓隼，必然是看不上卓隼做沙怪族的领袖的。只是现在时不我利，沙头部落已经无法和沙尾部落对抗，整个局势都被段小涯给打破了，他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秃鹰此人有着一个政治家的虚伪和阴险，段小涯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就算和谈成功，只怕以后他也不会安分守己，只要时机到来，就会卷土重来。“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卓隼目光炯炯地投射秃鹰，“这些年死伤了多少人，你对我赔个不是，就能抵消了吗？就算我肯抵消，沙尾部落一千号人也不会同意的。”“那我只能以死谢罪了！”秃鹰忽然就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着心口扎了下去。段小涯急忙伸手一格，拦住他的手臂，喝道：“你是来和谈的，你要是死在沙尾部落，沙头部落那些居民会怎么想？他们不会相信沙尾部落，也不会相信老族长，他们会为你报仇，到时你们两家又要再起纷争。非要搞得头破血流，大家都死绝了才甘心吗？”这话其实是说给卓隼听的，要他明白目前的局势，秃鹰死不得，当初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秃鹰反抗卓隼，除了利益之外，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都不服卓隼的统治。现在整个沙头部落都在等候秃鹰的消息，如果秃鹰死在这儿，沙头部落难免人心慌乱，对沙尾部落起了防备之心，不会相信他们会接纳他们，到时狗急跳墙，必然拼个你死我活。而秃鹰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假惺惺地想要以死谢罪，他知道段小涯比卓隼看的明白，必然会阻止他的。卓隼听到段小涯的提醒，恍然醒悟，知道秃鹰是杀不得的，否则整个沙怪族将会面临灭顶之灾。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族群，但是他们面临的却是一次政治的博弈。卓隼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你也不必死，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秃鹰叹道：“多谢老族长开恩。”此刻，喀丝丽带着厉雪出来，坐在火堆旁边，又给三人拿了一些食物和水。崔琳因为身体虚弱，已经躺下休息了，但厉雪充满了不安全感，必须待在段小涯身边，只有这个男人可以保护她。虽然迫害她的是沙头人，但对她而言，沙尾人和沙头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同一族群的野蛮之人。卓隼望向段小涯：“段先生，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这个纷争吗？”段小涯抬眼看了秃鹰一眼：“这件事说到底，是沙头人伤害了沙尾人，虽然精神上弥补不了，至少在物质上弥补一些。秃鹰，你要主动把水源让出来，而不是让沙尾人去抢。他们抢到的，和你让出来的是不一样的。”秃鹰点了点头：“是，段先生说的是。”其实他也知道水源是保不住的，这是让他做顺水人情。“还有，那些直接参与迫害沙尾人的沙头人，需要拿出一部分的物质，作为赔偿或者安抚。”“这个没有问题。”秃鹰现在没的选择，这些物质资源不拿出来，沙尾人也可以直接动手来抢，就像当年沙头人掠夺沙尾人一样。既然都留不住，索性就大方一点送出去，这样或许还能赢得沙尾人的一些好感。而对沙尾人而言，虽然可以从沙头人那儿抢回资源，但是如果打起来，自身也必然会消耗一部分的力量，沙头人如果白送一些物质给他们，自然也乐于接受的。但这些还是不够的，段小涯想起古代华夏的和亲，这是华夏传统的政治外交手段，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卓隼和秃鹰之间来回移动，说道：“沙头人和沙尾人之间，很多是不是都是亲戚？”卓隼说道：“我们都是同一个族的，再没分裂之前，几乎整个族群都是亲戚。”段小涯想想也是，总共不到两千人的族群，与世隔绝，嫁娶的对象大多数也都是在族群之中选择，所以算起来大伙儿都是亲戚。秃鹰问道：“段先生问这个是不是有深意？”段小涯笑道：“既然都是亲戚，那就打亲情牌吧。沙头人现在势力比较弱，可以去找沙尾人之中的亲戚寻求庇护，而沙尾人现在比较贫困，沙头人可以在物质上给予资助。这么一来，沙头人和沙尾人又可以重新融合在一起了。”秃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卓隼自然也不愿意看到沙怪族分裂，如果能够融合一起，也符合他的利益。段小涯继续说道：“还有一招，就是和亲。这是华夏古代留下的政治手段，各大民族融合，主要就是联姻。你们对华夏的历史或许不是很了解，但至少知道华夏是个多民族的国家，这么多民族能够和平相处，像一家人一样，这和相互之间的嫁娶联姻分不开。你们两个部落之间，需要相互联姻，这样仇恨就会渐渐地被亲情给冲淡了。”卓隼和秃鹰对望一眼，心里都对段小涯钦佩不已，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出这么多的对策，这一份聪明和才智，倒是他们平生少见。但段小涯只是套用了一些古人的智慧而已，这如果在华夏，自然不会有人觉得新鲜，毕竟都是玩烂的手段。可是与世隔绝的沙怪族却不同，他们有些坐井观天，这些在他们看来高深莫测的政治手段，在外面的世界或许只是平常的社交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