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涯离开那个看门的保镖的视线之后,迅速出了唐家凤的那个院子,因为为了看住段小涯,很多保镖都是调过来的,院子的下人也未必都熟悉。加上这几天保镖损失惨重,唐家又招募了一批保镖,段小涯没有露出一丝慌乱的破绽,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但是唐家真是大的非常,段小涯虽然三番两次地进来,但依旧找不到出路。正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停在一个西呼本土类似庙宇的建筑门口,一个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然后扶着一个黑不溜秋的老头下来。老头瘦骨嶙峋,白色的头发有些微微卷起,裹着一条黄色的僧衣,走路十分沉稳。门口两个小沙弥立即迎了上去,五体投地地对他跪拜下去。段小涯暗暗称奇,要在国内,很少看到对人五体投地的,除了他们灵山的礼仪,一般的人只对神佛表示尊重的时候,才会这种礼仪。老头赤着一双脚,两个小沙弥五体投地之后,还会亲吻他的脚趾头。段小涯目瞪口呆,他知道佛法传播到每个地方都会有所不同,但亲吻脚趾头的礼仪,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老头是不是和尚,他也不很清楚。老头刚要进门的时候,忽然回头朝着段小涯的方向望了一眼。先前那个司机喝了一声,用西呼语说了一句什么,但段小涯一脸蒙圈。那个司机有用中文说了一遍:“看到梵天师尊,还不过来行礼?”段小涯只有双手合十,微微朝他躬身。司机喝道:“让你过来!”段小涯默默走了过去,司机喝道:“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段小涯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他怎么可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下跪?司机顿时暴怒:“看到梵天师尊,你怎敢这么无礼?”一拳朝着段小涯挥了过来。段小涯不闪不避,一拳按住司机的拳头,手骨顿时咔咔地响了起来,司机嗷嗷直叫,脸色都青了。梵天一脸平静地看着段小涯,但是眼神之中似乎射出十分诡异的光芒,让段小涯看得很难受。他见识过靠声音产生杀伤力的功法,但靠目光产生杀伤力的功法,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梵天的目光不是让他外表受伤,而是直接深入他的心神,只要与他目光接触,他的心神顿时一乱,不由撒开司机,退了一步。“小施主怎么称呼?”梵天问道。段小涯心想傅亲那个名字已经不能用了,只有捏了一个假名:“我叫戴野。”“小施主请。”梵天朝着门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段小涯本来是想偷偷溜出唐家,但一时找不到路,又被梵天给发现了,只有朝里走去,大摇大摆,扫视着里头的金碧辉煌的摆设。果然是个庙宇,但大殿之上供奉的是什么神佛,他一个也不认识,似乎在国内从未见过。梵天带他到了内殿,让一个小沙弥拿了水果和酥油茶上来,又让他下去,这才问道:“这里没有外人,小施主可以现出本相让我看看吗?”段小涯吃了一惊,自从无相宝珠修炼至今,除了楚翘一人,还没有人可以发现破绽。但楚翘没什么修为,只是她的眼睛异于常人,而且与段小涯是情侣关系,段小涯对她也不会有戒备。然而眼前的梵天不同,段小涯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只听辛束儿说过,唐家还有一个修为极高的巫师,莫非竟是梵天吗?他对唐家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一帮为富不仁的奸商,梵天既是唐家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梵天能够看破他的无相宝珠,这让段小涯不仅震惊,而且起了戒备之心,这太可怕了。这老头的道行只怕不浅,段小涯故作平静地笑:“老和尚,你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施主的色相能够瞒过别人,但在我看来,只是幻相而已,一眼就能看破了。”“呵,色相?我长得这么普通,竟然还有色相?”段小涯显然是把色相的意思理解错了,佛家所谓色相的意思,与他说的色相分明就是两回事。在佛家的理解里,一切显现于外的形色都能称之为色相,并不一定是说色相一定是漂亮的。梵天微微一笑,就像一个长辈一般慈祥,既然段小涯不肯露出本相,也不强求,问道:“小施主来到唐家,有何贵干?”“没有贵干啊,我就来混口饭吃,来唐家当个保镖。”梵天依旧不拆穿他,指着面前的酥油茶:“趁热喝吧。”段小涯也不客气,端起酥油茶啜了一口,望向梵天:“老头,我看你不是一般人,你留在唐家又为了什么?”“留在哪里不是留?”梵天反问。段小涯也没有继续再问,现在他是唐家的保镖,就该有个保镖的样子,不能说唐家的坏话,喝完了酥油茶,站起来道:“好了,我该值班去了。”梵天也跟着起身:“要不要派人送小施主一程?”段小涯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梵天的,于是没有拒绝,梵天叫了一个小沙弥过来:“小龙,你送一送小施主。”小龙双手合十对着梵天一拜,又对段小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段小涯跟着小龙走出寺庙,然后小龙问道:“施主要去哪儿?”“呃,四少爷有事让我出门一趟,你送我出门就可以了。”“好,请跟我来。”小龙也没问什么,只管前面带路。路上碰上一些人,都对小龙彬彬有礼,似乎都知道他是梵天的人,对他不敢失了礼数。小龙也只合十回礼,然后继续给段小涯带路。不一会儿,段小涯终于走出唐家大院,回头对小龙道谢,又问:“你们那个师尊到底什么来头?”“他是我们西呼国的大法师。”“他会巫术吗?”小龙合十,神色尊重:“师尊法力无边,就连老太爷的寿元都是师尊一直以法力维持的。施主与师尊有缘,师尊一定会保佑你的。”段小涯没有再说什么,他这一路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像梵天这样让他觉得深不可测,现在他还不知道梵天是敌是友,要真是敌人,一定是个十分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