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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得解,皆大欢喜。
帛锦的药性发作比宝公子厉害,汗出如浆,折腾到后半夜,人才安分下来,沉沉入睡。
第二天,阳光普照。
宝公子率先睁开眼,帛锦还处昏睡状态。阮花痴支身,亲了侯爷好几口,才餍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
办正经事一天开始了,阮宝玉打扮得山青水绿,一副犁庭扫穴的风姿,在萧彻面前亮相。
而有美人沟的美人正临窗吹笛,还是那首燕返。窗外果真引来了一只鸟,可惜不是燕子,是只画眉。
画眉歪头看萧彻,萧彻也看看画眉。
随后他敛神,扭头去瞧阮宝玉:“宝公子怎么来了?”
“听说萧兄近两天挺倒霉的,所以我来瞧瞧。”笑里藏刀。
“放心,不过星星点小事而已。”
“那就好。在下还有些事,想与萧兄打个商量。”阮宝玉恭恭敬敬地行礼。是--“先礼”。
“你说。”
“我替侯爷要一方疆土,足够我和侯爷逍遥快活。”
“帛锦改变行事风格了,让你来谈判?”萧彻挑眉,语气一派清凉,清凉入心。
“精打细算,小弟比较在行。”
“阮宝玉,你的侯爷不缺心眼,但他一直忽略你的才智,只想将你藏着掖着,将来也只可能把你压在床上。对此,你没有半点怨言?不要告诉我,你阮宝玉就只剩这点志向了。”
“那是侯爷宝贝我,与你无关。”宝公子笑容轻佻。
萧彻蹙眉,唇慢慢地抿成一条线,静了片刻,收起笑容,与宝公子对视:“跟我,你可以大展宏图。”
“萧兄还没掌控天下,已经开始管得那么宽厚了。是不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压惊茶喝得太多,撑到了?”
“阮宝玉……”
“萧少保,未来九五之尊,气量应该庞大些。”宝公子很形象地张开双手比划。
萧彻眼波一动,竹笛轻拍掌心:“侯爷疆土可要有兵来把守?”
“这个自然,绝对不当光杆。”
“阮宝玉,越接近成功,我越容易多愁善感。你说我关键时刻,我会放这样的兵权给帛锦么?”
“萧兄不肯?”阮花痴腰板挺得笔直,要--“后兵”了。
萧彻斜斜地扫了宝公子一眼,没搭话。
“如果我在苏将军得胜回朝前,很大嘴巴地跑去告诉苏银,李延的事呢。”有好看的银子去陪李延也不亏本。宝公子一字一顿,前大理寺少卿从来不仁慈。
萧彻一凛,眯眼,摇摇手指:“时隔数月,如今再说,苏银不会轻易相信。”
宝公子埋头叹息,就知道谈判不会十分顺当:“信与不信,我有的主意,不劳萧兄操心。”
“那我静候佳音。”萧彻笑容有点僵。
“呵呵,我来拜访,还有件事要问。”
“请说。”
春光悠哉地游进屋里,宝公子缓缓抬头,眸色在阳光下显得极浅,好似随时会像猫咪在强光下,瞳仁会缩成一条细细的线:“萧兄当初是为了诏书,杀了段子明,却是为何要把他留下的暗号告诉我,让我找到诏书?”
“我能得诏书自然是最好,不能得,也不能让帛泠收回去。段子明死在我手,总比被帛泠折磨至死来得痛快。至于后面,段子明出的谜,我是解不出的,只好借用阮大人智慧。侯爷得到,和我得到,如今看来有啥不同?”
“噢噢噢。原来如此,我想萧兄还少说了几句。”
“哦?”萧彻身子微微前倾。
“其一,段子明是侯爷的智囊,灭了他自然断了侯爷一条臂膀,于你绝对有利;其二,侯爷重得诏书,为难时刻等于你帮了大忙,尔后你与他凡事也好商量了许多,为了今天的合作打下根基。我说的,对吧?”
“宝公子,你还少说了一条。”两人气场逐渐僵化,萧彻嘴角一线笑意还挺从容。
“哪条?”
“我也盼你能早点回来。”
“那……萧兄后悔了吗?”
“我后悔什么?”萧彻笑容轻松,心却忐忑。
“后悔人算不如天算啊。这诏书,它除了让侯爷师出有名外,还让侯爷有了赵家的兵权,真正赵家的兵权。不是赵越,是真正的赵家。”
阮宝玉一句话,不徐不疾地戳中萧彻的软肋。
赵家一族兵权不大,却是精锐,属开国之军,永远中庸之道,永世忠义之师。赵家祖先英明,求旨让嫡系有开府之权,却愿世世代代不晋升为王侯,封疆之地,永不扩充。
然而跳出三界外的英雄姿态,还是让帛泠忌讳了。当年帛泠故意挑衅,将旁系的赵越发配充军,其目的就是杀鸡儆猴镇住赵家,另外再看看赵家的反应。
赵家依旧沉默,屁都没有一个,还是不参与内政态度,手中兵权仍是令人悍然。
而太后遗诏中,就是授意赵家关键时候护帛锦周全,最最要紧的时候必须效忠锦衣侯麾下,其中份量可想而知。
本来,萧彻有苏银,侯爷有裴翎,两者旗鼓相当。
但,李延死,苏银知道后必定情绪波动,帛锦又有赵家挺腰板,萧彻自然有必输潜力。
“萧兄,你不怕最终你唱的是出空城计?”
“够了!”萧彻霍地站起身。
窗外画眉鸟拍翅惊飞,春风婆娑,阳光依然悠悠穿窗而投进。光下,萧彻孤影仿佛比人更单薄。
“其实,我那顶顶好看的侯爷不想做皇帝,我今日向你讨要封地,只为确保将来岁岁平安。”缓了好久,阮宝玉再次开口。
“如此说来,我还该多谢你的侯爷,让我雀屏中选喽。”萧彻冷笑。
“萧兄真多心,您心思敏锐,深谋远虑,一步步的夺权计划缜密,侯爷是万万比不上的。”宝公子再次施礼作揖,相当诚恳。
“谬赞,封疆之事,我明日给你答复。”久久后,萧彻声息渐渐平静。
“一言为定,不会反刍?”
“一言为定。不会反刍。”
宝公子走后,萧彻靠坐窗棂,神色慵懒地看乌落兔升。
月光,让一切回归优雅清闲。
翌日,是惊蛰。
很好的名字。
萧彻指抚笛子,缓缓绽出了笑容:“宝公子,所谓空城计,是要有诸葛孔明这样才智的人才唱得起的。”
他,等待着晨曦第一道光。
第二日,辰光漫射,春色大好。
阮宝玉也应景开始发春,走路眼里都泛紫光,心心念念都是他好看的侯爷,就这么一路口水叩开了萧彻的房门。
“现在已经是明日了。”他开门见山,顺便端起桌上新泡的一杯新茶,猛喝了一口压压春燥。
萧彻但笑,今日穿了浅孔雀蓝一件袍子,瞧着俊雅,很是顺眼,话也说得温和:“不急的,你先喝口茶,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云雾茶,还有些蜜饯,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果然功课做足啊,连我喜欢吃咸口的梅子都知道,那我不客气咯。”
“好。”
萧彻回了一字,透春光看他,眼神莫名的复杂。
“走到今日,我是费劲心血谋划,而且付出了天大的代价,所以说,不管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能手软,不能为将来留下隐患。”
说这句的时候萧彻也已经举起了茶杯。
“我知道,这代价包括你同胞弟弟的那三千刀凌迟,所以你只能赢不能输。”阮宝玉支吾着,嘴里塞了起码三只梅子。
“那你可知道,我所指的隐患是谁?”
“知道。”阮宝玉顺了口茶水:“是我家侯爷,只要他在一日,就算来日你登上皇位,那也是寝食难安。”
“现在外面人人传说他是真龙,如果你是我,你可会割藩地给他再授他军权,将他栽培成另一个我?”萧彻慢慢沉下了声。
“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我阮宝玉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花痴得有痴品,绝不会抱错腿子靠错肩。”
“如果侯爷真的无心夺权,我将来登临,可以赐他免死金牌。”
“一块牌子,能保住什么,将来你九五至尊,如果要出尔反尔,别人家就只会逢迎你审时度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