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结局(1 / 2)

无根攻略 殿前欢 3602 字 2022-12-20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无根攻略 ”查找最新章节!

下午很快过去,夜也很快过去。

这整整六个时辰,萧彻没有走出那个房门,所有人来问,都碰了一个死硬的钉子。

直到帛锦前来。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初春,无风亦无雨,连金色的薄日都一派欢喜。

帛锦跟着管家来到书房,管家禀了一声,萧彻便有应答,说是请进。

书房初阳暖照,很是敞亮。

帛锦看见了阮宝玉,还是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裳,衣裳上有血,开得一朵又一朵,这一刻被萧彻抱在怀里。

“他死了。”

隔了许久许久,萧彻才道,灵魂似被掏空。

“一直到死,他都是我的人。”

像被鬼魅牵引,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帛锦说不出话,只觉得通身一痛,像有什么东西碎裂,被从心房剥开,张了口,那口心间热血百转千回,最终却是没能吐出,只在齿唇间绕成了一片血雾。

五日后,阮宝玉下葬,虽然没有追加什么封号,但一切都是按照国葬标准。

萧彻亲自扶灵,一路百官相送,这最后的一程是无限风光。

自始至终,帛锦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月,吉日吉时,萧彻称帝,改国号为梁。

而这一日,帛锦居然列席。

萧彻站在高处,看着他,心中渐渐生出恨意,于是慢声:“帛爱卿请上前听封。”

帛锦出列。

“帛爱卿开国有功,现授印,封为司礼监掌印,兼管东厂。”

这句一出群臣静默。

虽然说那本画册满城流传现在是无人不晓,但到底真假难辨,说到底,却还只是个当事者默认的流言。

现在萧彻登基,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封他做司礼监大太监。

作为义军的统帅之一,前朝赫赫有名的锦衣侯,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天大的折辱。

所有人都认为帛锦会拒绝,会抵死抗命最起码保全尊严。

可是等了许久,那跪在大殿金砖上的帛锦却丝毫没有怒意,只是将头垂低,身后锦衣掠地,平静无有丝毫波澜。

“臣遵旨。”

又过得许久,大殿上响起这三个字,喑哑低沉,听着十分刺心。

帛锦领命,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坏了。

自那日阮宝玉在萧彻怀里死去,一个多月,他一直沉默,从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也没有撕心裂肺喊过哪怕一声。

可是他的嗓子坏了。

从这刻起,穷其一生,他的嗓子都坏了,暗哑无力,再也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敞亮的高音。

于是新朝更替,万物复苏,一切又都走上了正轨。

过一年,司礼监整肃有序,渐渐成为维系新帝与大臣之间微妙平衡的暗流。

再过一年,东厂崛起,风头终于盖过锦衣卫,成为人人闻名丧胆的所在。

而帛锦的名头,也开始越来越坏。

和前朝那些厂公不同,他并不擅长阴谋,也没有心思摆弄酷刑,但是你一旦入了他的名册,那么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不管你是开国功臣,也不管你是皇族嫡亲,东厂要你死,这就是你不得生天的理由。

第三年很快过去,东厂那张重要人物名册上添上了第十个名字,——裴翎。

这一次,裴翎必死的理由是拥兵自重有意谋反,证据是他私藏兵器收买士下。

“这是在裴元帅府上搜出的兵器,共计刀枪千余。”

在朝堂上帛锦呈出证据,嗓音低魅神情冷漠。

一旁裴翎举头望他,心间百转千回,这才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殿下”二字。

“东厂去到府上,自然是想搜到什么就能搜到什么!”

有人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静国公的意思,是我东厂有意栽赃么?”

“不敢,在下只是想提醒厂公,裴将军曾追随厂公,十数年甘苦不弃。”

“那又如何?”

帛锦即刻跟上,紫眸微转,里面丝毫没有热意。

静国公沉默了,低下头放弃与他对驳。

“裴翎谋逆,其罪当诛,还请圣上裁夺。”

帛锦又进一步。

“众卿的意见呢?”

高座上的萧彻终于说话,因为天气骤凉,所以带着浓重的喘音。

众卿沉默,多半因为畏惧,少半因为无言。

“兹事体大,朕看还是再议吧。”

萧彻发话,第一次在群臣面前拂了帛锦之意。

再议,就是质疑。

群臣就是一群狐狸,很快就从萧彻的这两个字里面领悟到了什么,弹劾帛锦的上书开始出现,由一封到两封,最后雪片一般飞来,残害忠良欺君罔上收受贿赂专横自大……,奏章上的条条罪名都是死罪,众人齐心,把东厂帛锦描述成了一个祸国殃民不杀不快的妖孽。

一月,两月,三月……,时间很快过去,刑部的证据也很快被搜罗上来,件件桩桩,无一不可定帛锦死罪。

“东厂厂公帛锦,栽赃陷害忠良,遇事专断,少有请示圣上,分明就是藐视圣威,有谋逆之意!”

偏殿之上的刑部林尚书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最后还嫌不够,又给帛锦安了一顶天大的帽子。

“不会……,朕觉得他……,当不致此。”

座上的萧彻捂着暖炉,缓声发话,语气颇值得玩味。

“怎么不会!圣上难道忘了,先前锦衣卫在他府上搜出的龙袍!”

“锦衣卫和东厂素来不和,在他府上搜出什么也不足为奇。”

“圣上!”

“好吧。”萧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前倾,看住了眼前的林尚书:“那依卿之意,我应该如何给帛厂公定罪。”

“残害忠良谋逆欺君,论罪自然当诛,应该凌迟曝尸,以平众怒!!”

那厢林尚书答道,字字掷地有声,是无有一丝一毫犹豫。

凌迟处死。

这个裁夺萧彻过了很久才给,是在群臣催逼之下,才在殿内准了那道折子。

画完这一道勾,萧彻有些犹疑,躺在胡床上,不知自己是欢喜还是难过。

暖阁外,有鸟悠悠啭啭地清唱。

萧彻挥手吩咐宦官:“又是画眉鸟,兴许是天寒寻不到食物的缘故。去,给它喂些鸟食。”不知为啥,宝公子临死咽下最后一口气,还会有空瞧眼窗外的画眉鸟。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萧彻从此对画眉上了点心思。

一旁伺候小太监伶俐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不消一刻,鸟食送到。

暖阁外的小太监边喂边冷得跺脚,呐呐怨道:“那么冷的天,这画眉鸟难道不南迁,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这话正巧被走出阁门的太医听到,老人家捋长须,欣然答道:“只因画眉是只留候鸟。”

“太医你刚刚在说什么?”不知何时,萧彻已经走出殿阁,站于廊下。

“皇上……,臣说,说……”太医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刚刚说画眉是什么?”萧彻近身再问,双手微颤。

小太监躬身,口快率先回答:“太医说,画眉只是留侯鸟。”

“什么?”萧彻眉心一动。

“画眉是只留候鸟。”

“留侯鸟……”萧彻退后半步,有些恍惚,亏得小太监机灵,一把将他扶住。

“画眉是只留侯鸟。”萧彻捉住那小太监的手,似乎神魂出鞘,又呆呆重复了一句。

“是。”小太监惶恐,也呆呆应了一句。

“你说,朕是个好人么?”那厢萧彻又问。

小太监吓得不轻,连忙双膝下跪,大声道:“皇上仁慈,洪……洪泽天下,天……天下百姓无不爱戴!”

“是么?”萧彻闻言冷笑一声,掸了掸肩上雪花,不再理他,径直走进了暖阁。

那小太监惶恐,也不敢爬起身来,便直挺挺在暖阁外跪了半天。

到了夜里,一直都没再发声的萧彻终于走出暖阁,披着重裘,衣摆扫地,站到他跟前,道:“你叫什么?”

“五……五福。”小太监哆嗦。

“五福。”萧彻念了一声,将衣氅系紧:“很好,既然你觉得朕是个好人,那你陪朕走一遭吧,我们去趟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