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琪嘟起嘴道:“不去,这么晚了,三姨姥早就睡了,我才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休息呢。”
“那就没别的法子了。”武衞国摊手道:“你干爹那里闹崩了不能去,又不想打扰三姨姥休息,医院的宿舍都改临时病房了,同事们又给你得罪光了,出了爆炸案,这四周的酒店全都暂停营业,你说你能去哪?”
陆子琪气呼呼的:“都是那个人不好,一想到这家伙很可能睡在我睡过的地方,用我之前用过的被子,我的心裏就别提多别扭,我不管,这事儿全都得怪您。”
“人家住那里也是为了工作,你以为人家愿意呢?那可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任务。”武衞国实在拿她没法子,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今晚就陪我老人家值夜班吧,有事儿就出诊,没事就跟我下棋,明天放你一白天假。”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陆子琪委屈的样子,一屁股坐下,不甘心的:“什么破任务,非要把他留在咱们医院?”
武衞国摇头道:“这可不能跟你说,反正你就记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了。”
陆子琪愤恨不平的:“我恨不得一脚把那小子踢美国去!”随即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那件事,我至于回国来适应这倒霉的国情,受那帮同事的排挤还不够,还要受他的鸟气!”
“哦,对了!”武衞国一拍脑门儿,道:“你不说那事儿我都给忘了,你找我做的那个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上面的血迹一共有三个人的DNA,其中一个小孩子的多半就是你弟弟的,另外一个存留太不明显,很难甄别出是谁的,还有一个跟你拿过来的两件样本中的一件相符合。”
陆子琪神情一肃,问道:“是梁还是赵?”
武衞国道:“梁!”沉吟了一下,又道:“另外你托我寻找当年案件的经办人,这事儿可不大好办,当年参与调查你父母遇害一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一共四名,其中专案组组长徐韬十五年前就已因公殉职,三个副组长分别是丁宝峰,席向涛和戴晓楼,丁宝峰目前的职务是省厅政委,有消息说他下一步很可能会接替关培源的位置,找他查问当年的事情怕是不方便。”
“另外两个呢?”
“席向涛十五年前离职后就不知所踪,不过他的前妻还在建邺生活,戴晓楼最近刚从秦州调职来到建邺,目前在刑侦总队任总队长,这人是警界里出名的工作狂,我跟他没什么往来,也不是很容易说得上话,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别抱多大期待,翻案这种事,不管在美国还是在这裏,都不会是一件受欢迎的事情。”
陆子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抿嘴沉思片刻,道:“当年的案子里,梁必达是报案人,警方最先排除了他的嫌疑,后来他还收养了我,把我送到了美国去读书,虽然这次回来我觉得他对我有些其他方面的意思,但也只说明他的人品有问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看着气度不凡骨子里其实胆小如鼠,做一切事都讲究法律,杀人这种事不是他的性格。”
“你拿回来的那块窗帘布上留有他的血迹,公安局当年给出的结论是他因为发现尸体慌乱中绊倒,碰伤了鼻子流出来的血,当年的血浆检测结果也支持这一推论。”
武衞国沉声道:“那件案子的第二个嫌疑人是赵衞安,当年的秦州市计划办主任如今已经贵为建邺市委副书记,当年徐韬坚持把他列为嫌疑人的根据是凶手是个高个左撇子,赵衞安符合这一特征,并且当晚有人看到赵衞安在案发当晚去过你们家,虽然他有案发时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但事实上那个跟他一起喝酒的证人中间曾经睡着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证人并不能确定赵衞安去了哪里,只是根据他们喝酒的地点与案发现场的距离做出的判断。”
陆子琪道:“关键是这个证人的身份太特殊了,时任秦州市委书记邵庸海,爸爸当时在市委办公室上班,那时候他回家经常说起邵书记待他怎么怎么好,我那时候才六岁,对这事儿却留下很深印象。”
武衞国道:“市委秘书长夫妇被杀死在家中,三岁男儿目睹凶案过程被凶手丢进下水沟不知所踪,当年这件案子震惊全省,我那时候还在省厅技术大队,案发后第二次勘验现场是我带队去的,现场痕迹清理的非常干净,几乎是无迹可寻,我判断凶手绝对是个熟稔司法系统各个环节的老手,这才建议警方把侦破重点放在当时小有名气的年轻律师梁必达身上。”
陆子琪道:“这两个人,赵衞安是将门出身,有过十几年的军旅经历,梁必达一介书生,您怎么会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他身上的呢?”
武衞国道:“所以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当日徐韬第一次问询梁必达之后就曾跟我断言,凶手绝不是他,可是我那时候太迷恋现场痕迹和自己的判断,后来徐韬通过走访发现在梁必达之前,赵衞安也曾去过你家,只是在时间上与当时尸检报告上提供的案发时间并不一致。”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对尸检报告笃信不疑,可是后来在美国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侦破过程证明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通过改变现场温度延缓了尸斑出现的时间。”
陆子琪轻声道:“这也怪不得您,当年那个时候秦州有几户人家是有空调的,又有几个人懂得利用这个来延缓尸斑出现时间误导法医验尸?”
武衞国道:“还有那个寄给你窗帘布料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去了美国,这个人却不但找到了你,甚至还把当年保留下来的部分现场物证寄给你,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陆子琪摇头道:“那个人很神秘,前后三次,每次都是只寄来东西,第一次寄来的是疑似凶器被酒精清洗过的切骨刀,第二次寄来的是我弟弟的那只小鞋,上面的血迹我已经在美国做了鉴定,被证实全部来自我父母,之后就是这块窗帘布了,三件证据似乎都没什么大作用,至于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到现在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诊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关培源打来的。
此刻时间已过凌晨,门诊大楼那边的抢救伤患抢救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从其他医院调过来的临时医疗援助队都已经撤出公安消防总院,剩下的工作就是调整病房安置伤患,武院长一直坐镇医院,不仅是作为业务上的后盾,更在后续安置工作方面起到一锤定音稳定局面的作用。
关培源在电话里首先肯定了公安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这次爆炸事件中的表现,并对所有事件中受伤的医护人员表示了慰问。最后,关培源又提到了顾天佑。他告诉武衞国,明天早上刑侦总队的戴晓楼会亲自带队去医院与顾天佑交代重要任务。在一旁的陆子琪听的一清二楚,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戴晓楼会在明早亲自来医院见楼上院长办公室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