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突然决定装疯,既不想坐实了死罪,又不想离开公安局的监控和保护。”
“我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只要我疯了,证词也就毫无价值了,我想赵家也就没什么必须除掉我的理由了。”
“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没区别,还可以一劳永逸,你觉着跟留着你这颗雷相比,哪个选择更合适?”
梁必达手拎尿袋,心中凄婉悲凉,情知顾天佑所说属实,料知前途渺茫,不由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天近黄昏,山林里的能见度越来越差,顾天佑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越发的辛苦。现在不但已经甩开了杀手,甚至还把自己给走迷路了。沿着一个方向继续走,又出去大约十里山路,终于看到前面一点灯火。
继续摸索前行了近一公里,终于来到那一点灯火人家前。俩人顾不得自身狼狈的样子,奋力敲门,此时此刻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只想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
门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二人,吓了一跳。
顾天佑说:“老爷子别怕,我们两个从山那边过来的,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您门前,我朋友他病了,再不喝点水吃点东西就要命了。”说着,遍寻全身,终于找到一张十元现金。不由暗骂这卡逼的时代真他吗卡。
梁必达将手里的尿袋拎起在老头面前晃了晃,以示顾天佑没有说假话。
老头迟疑了片刻,慢慢后退,门户大开将二人让进屋子。不大会儿,端来一瓢水,先递到梁必达面前。老头转身又去找吃的,鼓捣了一会儿,弄了几块发面饼和一盘子咸菜。
顾天佑喝过水,感觉好多了,一边吃着饼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离这裏最近的派出所有多远?”
老头答:“这裏是青龙山西北部,离塘溪镇派出所大概十五里地。”
顾天佑的手机在滚下坡的时候摔丢了,试着问老头:“大爷,您这有电话吗?”
老头眼珠转转,摇头:“有电就不错了。”
二人就着凉水吃了几块发面饼,梁必达已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吃过这粗糙食物了,大约还是在求学的时候吧。律师是个赚钱的行业,刚入行那会儿也曾满腔壮志要以所学捍衞道义,但很快就被社会开窍,之后便开始跪舔师父,什么官司都接,烧香拜佛制造伪证,什么坏主意都用过,总算谋了个大富大贵社会名流,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有一日把这硬饼子吃的这么香甜。回顾过往,想自己从下往上爬用了二十五年,从上面跌落下来却只用了二十五天。不由唏嘘难过不已。
顾天佑冷眼旁观,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道:“梁大状,你现在还想那些有的没的根本毫无意义,没有电话咱们就只能靠走的,十五里地不算远,你吃了东西身上有力气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梁必达勉力站起,哭丧着脸道:“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满世界的坏蛋都活的逍遥快乐,偏偏轮到我梁必达来糟这份洋罪。”
“梁必达?”本来坐在堂屋里抽烟的老头忽然跑进屋子,瞪着梁必达:“你是梁大律师?”
人做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梁必达这辈子坏事做尽,一听老头的口气似乎跟他有旧,顿时吓了一跳,哪里肯承认,拎着尿袋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是梁必达,我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大律师呢?”
老头已经认出他来了,笃定的:“您就是梁必达,我不会看错的,虽然过去二十五年了,您也老了许多,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但现在仔细看,就是您没错。”
梁必达眼珠子乱转,二十五年前,他记得好像还没干几件缺德事儿。
老头有些激动:“您不是要用电话吗?我这儿有手机,怎么打都可以。”
梁必达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我就是梁必达!”
顾天佑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只见这老头果然从别的房间找来一只手机,双手递到梁必达面前说:“您用吧,有话费能打通。”顾天佑冲梁必达眨巴眨巴眼:“梁大状,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