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湖滨花园门口停下了,路程不长,十五元钱,少年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掏钱的意思,反而悄悄催促林稚子:“付车钱啊!”
林稚子一边从小钱包里拿钱,一边不忿地嘟囔:“也太不绅士了吧?”
少年显得很无辜地耸耸肩、嘟嘟嘴,道:“可是,我没钱啊!”
第一次见一个男生将没钱说得如此坦诚,林稚子也不忍再说什么了。下了车,他依然主动俯身背她,她试了试用脚踩地,疼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加剧了,于是只好暂时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看他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她天真地想。
湖滨花园是本市有名的高档小区,倚湖而建,景色宜人。几年前,林厚朴的医药公司颇挣了些钱,全款买下一套跃层花园洋房,林稚子的房间朝南,推窗就是湖景。她曾经以为,一家人住在那样的大房子里就是幸福了,可是现在她才明白,房子不是家,相爱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家。
到了家门口,她略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看那少年,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说:“不请恩人进去喝杯茶吗?”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希望爸爸出差已经回来了,或者妈妈今天不加班。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少年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打开了灯,然后扶林稚子到沙发上坐下,不由分说地帮她脱掉球鞋,径自去衞生间接了一盆热水,绞了一条热毛巾,轻轻地为她敷了敷右脚踝,然后又走进书房,拿了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对着她的脚踝喷了喷,温柔地说:“今天太晚了,就先这样吧!明天再去医院看看。”
林稚子瞠目结舌,看着他在自己家里如入无人之境,帮她拿拖鞋、倒水,找拖把拖干地板上洒的水迹,又拿杂志给她、煮面给她,熟悉得好像在这个屋子里已经生活了很久。她心裏疑窦丛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警觉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少年做完了这些事,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玩味地笑笑说:“好累啊!你还真是有点儿重呢!是不是该减肥了?”
“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家的门牌号?你怎么知道这双红色的拖鞋是我的?你怎么知道药在哪儿放着?”林稚子陡然提高了声音,不敢再细思下去。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故作玄虚道:“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知道,王二小那个脑筋急转弯,是你去年暑假在这个客厅里给来度假的小表弟出的题,而青蛙和癞蛤蟆这道题,是你在学校拒绝一个男生的表白时说的。对不对?”
偷窥狂?跟踪癖?变态色魔?无数可怕的猜想从心裏冒出来,林稚子已经悄悄地在书包里摸到了那瓶防狼喷雾剂,紧紧地握在手里,开始下逐客令:“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回家?这裏就是我的家啊!我晚上就睡书房,哦!如果你晚上不方便需要照顾,我也可以睡你房间。啊!啊!哎哟!”少年忽然尖叫一声,几乎惊跳起来,双手捂住眼又跌坐在沙发上。只见林稚子拿着那瓶防狼喷雾剂,“噌”地站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阵狂喷,口中喊道:“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踪、偷窥我有什么目的?”
少年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清亮的双眸黯然失色,酸痛赤红,眼泪直流,视线模糊,他试图睁开眼睛,面前的女孩儿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甩甩头,揉揉眼睛,可怜巴巴地求饶:“别喷了,别喷了,我说,我说。”
“快说!”
他直了直身子,眼睛依然无法睁开,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是你的专属雨伞精灵。”
“雨伞精灵?”林稚子觉得不可置信。
“每个人的伞下都有一个雨伞精灵,我们像守护神一样保护着雨伞的主人,保佑他们在雨天出行平安,但我们一般不会现形让人类看到,除非到了我们认为必须出现的时候。”
林稚子忽然笑起来:“编,继续编,你几岁了啊?童话故事看得走火入魔了吧?还雨伞精灵?”像她这样的理科学霸,早已对小仙女、白雪公主、精灵王子的这类故事免疫了,这能骗到她?
少年的视力渐渐恢复,他定定神说:“少女,你这样不好,希望你永葆天真,相信奇迹的人才会遇见奇迹。”
林稚子见他似乎恢复常态了,于是又加强戒备,恐吓道:“你别乱动哦!不然我还会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