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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之夏 清扬婉兮 1994 字 27天前

林稚子回到家时已是夜里十点,屋里亮着灯,林厚朴还没睡,在客厅玩手机。见女儿回来,他很是惊喜:“我在网上和电视里看到你们发布会的报道了,场面很大,办得很成功。稚子,爸爸给你加油!”

林稚子疲倦地扯出一丝笑容,并没有打算展开这个话题,环顾四周,问:“我妈呢?”

“又加班了吧!刚才我打过电话了,说在路上了。”林厚朴变成了一个在家里盼妻归的怨夫,护工按时下班,而妻子和女儿都没有回家,他已经一个人独处了两个多小时。从前的两个小时,只是他在高尔夫球场的短暂休闲,是酒会上的一晌贪欢,而现在,两个小时,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林稚子忙了一整天,疲倦至极,想要回房睡了,便敷衍地问了句:“爸!你还需要什么吗?没事的话我先睡了。”

“稚子啊,你帮我看看,电视机怎么打不开了,我想看看电视。”

林稚子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摆弄了两下,电视机很快就打开了,忍不住小声埋怨:“这不是好好的吗?”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狗血的家庭剧,男主背叛了妻子,妻子正声声泣诉。林稚子看着厌烦,打算回房间,问:“还有事吗?我回房了。”

“哎!稚子。”林厚朴叫住她,犹豫着、嚅嗫着,脸红得像块红布,像是下决心似的,终于咬牙说,“借我点儿钱。”

林稚子一愣,本想问“你要钱做什么”,又怕问多了刺伤他脆弱的自尊心,便爽快地问:“要多少?一千够吗?”

“够了,够了。”林厚朴喜笑颜开,开心得像个孩子,倒没有遮遮掩掩,大方地承认道,“我在网上看到一双鞋子,想买给你妈穿,她做手术站得时间长,鞋子要穿得舒服点儿。”

林稚子心裏微微一动,索性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爸爸,林厚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道:“干吗这么看着我?”

“爸,那几年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愧疚,觉得对不起妈?”

林厚朴低下了头,在女儿面前谈及感情,他如同罪人一般,狼狈地叹气咬牙:“过去的事,别提了,别提了。”

往事不必再提,林稚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爽快地往他的手机账号里转了账,然后就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楼下客厅传来隐隐约约的电视机声,更衬出卧室的安静。林稚子仰面躺在黑暗中,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那个画面,记录仪里,那个打着伞从斑马线上走过的男生,是宫灏,还是灏?如果撞伤的是宫灏,那灏哥哥在哪里?她越想越头疼,越理越乱。这时,外面响起开门声,唐细辛回来了。

林稚子躺在床上没动,听到外面窸窸窣窣,脚步走动,人声隐约,最后,各自回房,归于平静。

客厅的廊灯亮着,唐细辛的卧室灯也亮着。林稚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手里握紧那张内存卡,站在她的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又怎么了?”唐细辛以为是林厚朴,口气有点儿不耐烦。

“是我。”林稚子声音很小。明明是要去质问她,倒搞得自己像做贼一般。

林稚子进了屋,屋内亮着一盏台灯,唐细辛还没有睡,半靠在床上翻书。唐细辛把腿往裏面挪了挪,示意女儿坐。

难得有这样促膝而坐、秉烛夜谈的时光,林稚子坐下来,忽然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唐细辛先开口:“听你爸爸说,你的香水发布会很成功,祝贺你。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屋里静静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林稚子没有回答,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看到了一台电脑。这台电脑不常用,放在那里,似乎只是一个摆设。

“电脑,能用吗?”林稚子迟疑了一下,问。

“能啊!要干什么?你电脑坏了?”

林稚子没有回答,径自打开了那台电脑,不动声色地将内存卡插入电脑。屏幕上,出现影影绰绰的画面,唐细辛不明所以,好奇地凑过来看,兴致勃勃地问:“什么啊?是你发布会的视频吗?”

渐渐地,唐细辛的脸色变了,昏暗中,她的脸上露出可怖的表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声音是哆嗦的:“这、这是什么?”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拉入那段黑暗的记忆中。瓢泼大雨,雨刮器迅速摆动着,雨水不息,激烈地拍打着车窗。天地灰蒙蒙的,视线模糊,不过是下午五六点钟,天色已暗下来,路灯影影绰绰,被虚化在雨影水光里。红灯像一个惆怅人抽烟的红点点,明明灭灭,她明明踩了刹车,不知为何,车却失灵了一般横冲上去,有重物撞上来,飞出数十米远。车停下来了,前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摊血,却很快被雨水冲刷掉了。

唐细辛打了个寒战,努力佯装镇定,说:“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妈,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唐细辛记得,慌乱之际,她下车查看了一下,发现被撞的那个人已经昏迷,她手足无措,匆匆逃离了现场。她冷静下来后,想起了老黄。老黄在交警队工作,是个内勤,她们从前是邻居,相处得不错。她找到了老黄,痛哭流涕,让老黄帮忙销毁了路段的监控录像。可是,这段影像清晰无比地记录了她肇事逃逸的事实,根据角度,这似乎是车内的行车记录仪。

时隔五年之久,唐细辛悔之晚矣,当日匆忙慌乱,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她的车上当时装有行车记录仪。

“神叨叨的,你在搞什么啊?”唐细辛想,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