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儿的恋情,唐细辛采取了“三不”政策:不过问,不反对,不赞成。倒是林厚朴常常在饭桌上絮叨:“我觉得那个迟铭啊,真心不错的,以后爸爸的官司、爸爸公司的法务,还要麻烦迟律师……”
他的话未说完,唐细辛先嗤之以鼻,林稚子也繃着脸偷笑,林厚朴恼火地道:“笑什么笑,听我说,那个宫灏啊!不是说人不好,人家还专门写了谅解书,对你妈妈的案子确实有帮助,可是,有这层恩怨,日后总会觉得尴尬……”
这话引起唐细辛的共鸣,她微微点头,还夹了一块肉以示鼓励,林厚朴就大胆地说了下去:“律师多好啊!高收入阶层,找个医生有什么好,整天累死累活,加班没日没夜,对家庭照顾不到,你看你妈,就是例子,从小对你就是放养,整天操劳,这几年见老啊!”
话音刚落,唐细辛脸色一沉,厉声斥道:“林厚朴,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言多必失,一见惹祸上身,林厚朴忙噤声,赔笑着道歉:“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我这不是心疼你嘛!憔悴,是憔悴……”
“还说……”唐细辛气得要摔碗了。
要说唐细辛过去憔悴、见老,也是事实,不过这些日子,从取保候审,到出庭,到现在等待宣判,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浩劫,从最初的武火攻心、整夜难眠,到后来反省接纳、平心静气。现在,她已从分院引咎辞职,深居简出,褪去了院长的光环,她像一个普通的退休家庭妇女一样,每天去菜市场买菜,对着菜谱学做饭,夫妻俩互?互损,竟有一种恍惚之感,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刚刚结婚的时光,她被闲适平淡的生活滋养得红润饱满,哪里还有憔悴之态?
林稚子听着,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平静地吃饭,末了,说:“你的案件,迟铭会用心的,现在有了证据,机会会多一些。”她所说的证据,其实是那部白色手机里隐藏的秘密。原来,当年灏用手机除了拍她之外,为了帮她和妈妈,拍到了很多林厚朴和情人的利益勾结,倒是留下了一些对她有利的证据。
想到这裏,唐细辛倒是好奇了,女儿不可能一个人整日跟踪拍照,肯定另有同谋,她隐约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来,试探着问:“囡囡,我记得你上高中时有两个很要好的同学,一个好像叫龙美,还有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你们三个经常在家里复习功课,那时候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那个男生,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一语勾起伤心事,他去了哪里,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好随口扯了个谎:“那个,他啊,没谈恋爱啊!上了北京的大学,慢慢就失去联系了啊!”
“那真是可惜啊!那个男孩儿挺不错的。”唐细辛感叹着,看似闲闲地提起,“我们医院刘主任的儿子,刚从英国回来……”
“我再盛一碗饭。”林稚子慌忙逃走。
林厚朴在身后念叨:“女孩子晚上少吃点儿,吃太胖会被嫌弃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稚子的婚姻大事开始屡屡被提及,朋友圈人人自危,单身仿佛成了一种耻辱,一过二十五岁就被冠上“剩女”的帽子,往后的时光就开始了漫长的脱帽之旅,连她回家进了小区,认识她的邻居老太太都想给她物色对象,悲哉哀哉!
等林稚子盛好饭再回到餐桌旁,唐细辛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听那边说了什么,一开始是拒绝的:“李院长,我现在状态不好,做不了大手术,别耽误了,你安排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