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绝望地闭上眼睛。
那几名侩子手用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着马儿的屁股,马儿受了惊,无不疾快地朝着前方撒腿奔去。
在她嘴角都不停抽搐之时,梧桐分明听到从赫多同口中传来的一个巨大的斗破苍穹的声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听了,心中抑制不住的苦痛激动,留下了滚滚热泪。
只听到此时观马台前一声“砰”的撕裂巨响,她知道赫多同已是不在了。
她没有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叫喊。
的确,他之后沉默的连一声喊叫也没有。
“这个赫多同,倒是一个铁汉子!若不是他行事卑鄙,其他倒也有可取之处!”羌岩不置可否。
章梧桐看着前方血红模糊的一块,对着沉思的羌岩说道:“羌岩,我可以将赫多同的头给抱走吗?”
羌岩冷冷看着她道:“你若想抱着他的头去安葬,大可随你。”
章梧桐便施展起“微雨燕双飞”来,朝着前方一匹马循声望去,终于看见了一颗滚落在草丛中的头颅。
她上前,将沾满血的温热的头颅紧紧地抱在怀里,这颗头颅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她似乎不敢置信,那颗头颅中的眼睛依然晶亮有神地看着她,似乎仍旧看出对她的情意,可随即便呆滞不动了。
可她还是分明看到那双眸子中深深印有她的剪影。
她心中颤抖,将他的眼睛慢慢阖上。
‘赫大哥,以前我认为你已死,曾将你葬在青山绿竹中,虽然那不是你。如今,我还是将你葬于那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呆呆地就往前方宫外不远的密林走去。
已经是深秋了。夜郎国的大丽花儿也大片大片的萎谢了。
夜郎国迁徙的百姓依然照着羌岩的计划大批大批的往南迁徙。
如今的夜郎国王城,已经算是空壳一座。
刘濯从姨母太后那里,得知夜郎王后章梧桐,是她的亲生女儿后,思索多日,终于令派遣之将撤军回青州,这给了夜郎一丝喘息。
如今的夜郎国很平静,平静的连竹子都不发出一丝声音。
……
那么,她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
迁徙之事都由莫高具体负责。
如今的羌岩,没有了汉廷的军队相逼,倒是十空闲。
他看来甚是关心她,毕竟,她的体内曾经孕育过他的孩子!
其实她不需要他的关心。更多的时候,章梧桐喜欢一个人静静的。
她虽然还未过十九岁,可是已经看透了整个人生。
此刻的她,靠在一颗大树下默默的出神。
如今的她,除了日复一日严重的情蛊之毒外,便是精神恍惚。
她将这情蛊之毒发,理解为因赫多同的死去。
“秋风要起了,不如去宫里面歇着,何必出来?”自然是羌岩的声音。
“你不必管我。”她看都不看他。
“章梧桐,我希望你有点勇气好不好?你看看你的样子,如丧家之犬。”
“我可不就是一只丧家之犬?我活着就是苟延残喘。”
“你还是在怪我杀害了赫多同?”
她听了这话,默默地看着苍天,说道:“我为什么要怪你,你不杀他,汉廷的皇帝也会杀了他。”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整日还是郁郁寡欢?梧桐,你的大好日子在后面呢!”羌岩根本不知她身中情蛊之毒,意味深长地说道。
“美好的日子是你的,不是我的。”她站起来。
“何必这么执着?你是对赫多同难以忘情吧!虽然知道他滥杀无辜,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想念吧!”羌岩终于冷冷地说道。
梧桐已经是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了,他怎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随你。”梧桐简略地说完,终于还是说道:“羌岩,你下道诏书吧,废去我的王后之位吧,现在的我,只想做一个自由的孤魂野鬼。”
他听了心内一怔,终是说道:“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做我的王后?”
“不错,从来就是如此。”
羌岩苦笑道:“我以为你坚硬的心,总有一天会被软化,看来,我是错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羌岩,何必苦自己,你是国王,如今的我,纵然百毒缠身,也没有继续留在夜郎国的理由。
生无可恋,不如去看看我的孩子们吧,他虽只是一滩血一块未成形的肉,可还是被羌岩以王子之礼葬在了望谟城外的陵墓旁。
看着这些高大的陵寝,她想着这个孩子,如果顺利出生,应该已经会咿呀学语了吧!
章梧桐抚摸着光滑的墓碑石,看着脚下的青青芳草,思绪万千。
“梧桐,不要胡思乱想了。”义父章元节朝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