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被保丁五花大绑起来,身上所带的东西都被搜了出来,牛皮绳子,麻袋,蒙汗药,匕首扔了一地,这俩人是干啥的不言而喻,气得胡瘸子拿着拐棍猛打,一边打一边骂:“狗胆包天的畜生,居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打死你!”
保丁们也很愤怒,抱着膀子冷眼看中年客商挨打,胡瘸子棍棍都往头上敲,眼瞅着就要打出人命,哑姑赶紧上前拉住她爹,轻轻摇了摇头,胡瘸子这才道:“哼,欺负我家没人是吧,绑了送到县里让大老爷治他的罪。”
镇上诸人陆续赶到,看到血淋淋的现场都有些害怕,心道胡瘸子家这赛虎也忒厉害了些,怪不得平日里都拿铁链子锁住不让出门,是怕伤到人啊,不过今夜幸亏有赛虎在,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赵定安带人赶到,见凶犯是昨天入住的商人,便迅速作出部署,控制所有外来人士,逐一排查,看还有没有同党。
闹腾了整整一夜,所有商队人员都被审查了一遍,到了早上堡门一开统统赶了出去,从此也形成了一个惯例,外人只能在堡外过夜。
那名中年人死也不肯招供是受何人指使,大伙也不难为他,直接捆了送县衙,反正十八里堡的仇家就那么多,不是尉迟家就是兰州李家派人干的。
元封是在五日后听到这个消息的,他身在兰州对于局势的判断更加准确一些,这件事绝对是尉迟家做的,想以此扳回一局而已,但江湖纷争涉及家人乃是大忌,尉迟家这么做很不厚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不择手段了,那也没必要给他们留情面。
原本扣押在十八里堡的一千五百担砖茶还想等尉迟家服软之后还给他们的,现在看也用不着再等了,直接让他们赶着骆驼发往西宁,现在西宁已经被羌人打下来了,这些砖茶正好能抵上一批羌马的帐。
尉迟家的货暂时是别想流动了,别管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一律查扣,没办法,谁让他们得罪了范道台的结拜兄弟呢,巡商道就专管这一行,任凭你尉迟家能量再大,人脉再广,也搁不住人家现管啊,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那个官员也不敢为了尉迟家去开罪这位新任的道台老爷,坊间可有传言,范道台在朝里有人,关系硬着呢。
这下尉迟家可有点吃不住劲了,别看他们家大业大,但是摊子也大,人手分佈在几千里的交通线上,各个城市都有铺面,要想集中起一支大规模的武装力量还真不容易,另外商家讲究的是流转速度,这商路被十八里堡人一截停,资金周转大受影响啊,砖茶和马匹的生意是尉迟家赖以生存的大项目,这两项一停就揭不开锅了,另外那些香料瓷器皮毛玉器的生意也跟着遭殃,西域的货物运不进来,关中的货物运不出去,这不活生生憋死人么。
巡抚衙门保持了冷静的中立态度,不参与两家之间的斗争,一方面是因为户部周大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元封也使了不少银子,当官的见钱眼开,胸中哪有义气可言,气得尉迟炯连摔了好几个珍贵的花瓶。
家主得知尉迟炯擅自行动惹起对方激烈反应,大为恼怒,亲自写信斥责他,告诫说对方来势凶猛,只能避其锋芒,尉迟家能兴旺百年之久,靠得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一个忍字。
能忍才是真英雄,昔日韩信甘愿受胯|下之辱靠得就是坚韧的意志,尉迟家虽然不是汉人,但对汉文化了解的很透彻,凡事太过出位反而不好,象元封这样嚣张跋扈的年轻人,历史上出现过好多,但都是如同流星一般灿烂而短暂,不是因为太过嚣张而被仇家弄死就是发展太快被官府干掉,元封想必也逃不出这个结局。
命令兰州方面隐忍,是主动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元封这小子来势太过凶猛,如果一味的隐忍下去恐怕没等这颗流星陨灭,尉迟家就先垮了,所以尉迟光准备了另外一招。
长安,城南某里坊,胡琴唢呐演奏着充满异域风情的乐曲,皮肤白皙,高鼻凹眼的西域美女暴露着细细的腰肢,穿着肥大的灯笼裤在客人们面前翩翩起舞,面纱后面的蓝色黄色眸子勾人心魄。
碧绿的马奶提子,金黄的烤全羊,夜光杯里血红的葡萄酒,还有美艳的舞姬和身着各色民族服装的客人们,都显示出这裏是长安城里以西域特色着称的花街柳巷。
几个锦衣汉子走了进来,并不理会小厮的招呼,径直找到老板问话,双方用波斯语说了几句,然后老板双手一摊摇了摇头,汉子们便转身离去,继续去另外一家酒肆寻找。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或许是谁家的家丁在寻找自家宿醉不归的老爷,或许是朝廷的密探在缉捕什么要犯,又或者是刀客在寻找仇家,总之这种事情太平常了,长安城里就数这地方最乱,鱼龙混杂,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可能躲在这裏。
只有台上正在跳舞的一名波斯舞娘看到了老板说话时的嘴型,等到一曲结束之后,她匆匆下台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来到后巷舞娘们的住所,推开一扇木门,裏面鼾声如雷,一个胡子邋遢的汉子正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舞娘狠狠的踢了他一脚道:“叶天行,快起来,有人正到处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