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杀气腾腾的刀门,王同知胆战心惊,强打精神迈步向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生怕裏面传出话来,让这些凶悍的士兵把自己剁成肉酱,要知道,他们可是西域番子,化外野人啊,不讲规矩的。
幸运的是王同知并没有变成肉酱,而是完完整整的走完了刀门,走到咸阳县正堂门口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透支过度,整个后背都湿了,两条腿不停地打颤,站都站不稳,直到听见长刀入鞘的声音,同知大人才稍微缓过来一口气。
恰在此时,大堂内传出一声暴喝:“来者何人!为何不跪!”
王同知吓得当场腿一软,跪下了,原本准备好,私底下背了无数遍的台词全忘了,颤声应对:“下官王珂,长安府同知,奉我大周陕甘总督柳大人之名,前来抚慰大军,化干戈为玉帛……”
柳松坡派王同知出使是有原因的,这人有些急智,情况突变之下可以应对,但是元封根本没给他应对的机会,耗尽长安多少师爷脑细胞写的洋洋洒洒的劝退书也根本不看,径自说道:“王大人,我军师出有名,宣战之时的檄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废话的,想停战可以,答应三个条件先。”
王同知哪里还有插嘴的机会,噤若寒蝉等着人家开价。
“第一,开榷场,兴贸易。第二,割甘肃。第三,献上汾阳侯的人头来!”
除了第一个条件可以商量之外,其余两个条件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割地求和,还要把汾阳侯的脑袋交出去,用膝盖想也是绝不可能的,王珂张口结舌愣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事没法谈了。
元封根本就没打算和他谈,抛出条件之后就拂袖走了,自始至终王同知连人家的正脸都没看见。
谈崩了,王同知回到长安,把条件一说,柳松坡、吕珍等人具是震怒,这西凉蛮夷也太猖狂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想让堂堂天朝上国割地赔款,还要汾阳侯的人头!欺人太甚!这哪是谈条件,分明就是逼命。
“想要老夫的人头,哼哼,能杀得了老夫的人恐怕还在他娘肚子里呢。”汾阳侯怒极反笑,吕家诸子也都义愤填膺,发誓要杀光西凉人为老爷子出气。
吕伯当身为汾阳侯的长子,又是陕军提督,西凉军打上门来,矛头直指他们吕家,正所谓国仇家恨寄予一身,责任重大,不由他不慎重对待,每日指挥士兵加固城墙,修缮武备,操练军士,废寝忘食,孜孜不倦,为防西凉军偷袭,每日就住在城墙之上,三天才回一次家,向老爷子汇报情况,大儿子这般努力,汾阳侯欣慰之至。
次子吕仲达也不含糊,带领一帮手下在长安城内征收战争捐,声称捐钱报国人人有责,所有的商家都逃不过他的勒索,光这几天就狠狠地捞了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老二一文也不留,全交给父亲统筹安排,招募壮丁奖励有功之士啥的,老爷子也非常满意。
至于三子吕叔宝,这一段时间也非常老实,不但不出去闯祸了,还整天弄了本诗集在书房里念叨,别管真的假的,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汾阳侯信心满满,西凉黄口小儿,等我陕北潼关大军一到,定让你有来无回!
……
西凉人已经逼近城下了,隐约能看见在构筑的大炮阵地,战争迫在眉睫,城墙上整夜灯火通明,士兵枕戈达旦,城内到处都是兵,陕军,巡防营,还有新招募的总督直辖的壮丁营和秦王府招募的衞队,这个时节再不趁机扩充人马就是傻子。
长安西门,戒备森严,气氛压抑之至,提督吕伯当一身戎装,面目严肃的从城墙上下来,翻身上马向城内走去,几十个骑兵紧随在他身后,最近西凉军调动频繁,很是诡异,提督大人想回家找老爷子商议一下对策。
正是黄昏时节,以往这个时候是华灯初上游人如织的时候,可是此时长安街头行人寂寥,只有几个乞丐缩在街角,几个巡逻的军士扛着长枪慢吞吞的走过街角。
吕伯当心中有事,无暇注意街上的情形,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就快走过这条街的时候,停在路边一辆破旧的马车忽然爆炸了,巨响震天,车内装的碎石子和铁渣子乱飞,几十个骑兵瞬间就被炸翻,吕伯当也被气浪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幸亏他身上穿着盔甲,脑袋和躯干得到一定的防御,但也被碎石子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巡逻军士迅速赶到,将吕伯当救起紧急送往汾阳侯府医治,老侯爷正在等候大儿子的到来,哪知道等来的却是血肉模糊一个囫囵人,得亏老爷子心硬如铁,愣是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派人寻找郎中,缉拿杀手,条理相当清楚。
老夫人就没这么镇定了,看见大儿子如此凄惨,哀号一声就昏倒了,丫鬟们赶紧掐人中给救过来,老夫人悠悠醒转,第一句就是:“老爷啊,你可要为大儿报仇啊。”
吕珍吼道:“老大还没死,哭什么哭!”但闻讯赶来的府里女眷们还是哭成一团,老二吕仲达恨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出水来,拔出腰间佩剑道:“老子找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