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我的命不值五十两银子了?看不起我?”胖老板生气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管家吧银子往王怀忠怀里一搡,另外又谢了那村民一枚一两的银锞子,马车这才扬长而去。
王怀忠捧着银子回到家里,三个孩子和哑姑正哭做一团,王怀忠举着银子欣喜道:“大丫不用去做丫鬟了,咱有银子了!”
原来王怀忠为了买肉买药买盐,硬是把大丫头给卖了,现在人家上门领人,家中才哭做一团,其实这也是乡下人家的宿命,女儿长到十四五岁就要嫁人,早晚是赔钱货,还不如早点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兴许被老爷收了房,日子反倒会好过呢。
……
京师,右相府邸,二堂内,柳松坡和杨峰分宾主落座,相谈甚欢。
杨峰在天长当了几个月的县令,已经在官场上小有名气,此次奉调进京应该是另有重任,当今圣上的脾气大家都清楚,只要他看中的人,不管年纪,不管资历,青云直上没有任何限制,这回杨峰进京,怕是起码有个四品的前程等着他。
杨峰一直讲柳松坡视作门师,进京之后第一个过府拜望,还带了些天长县的土产,虽然不值钱,但是情义到了,再加上他似乎不经意的提起,这些都是父老乡亲在他临走之时硬塞给他的,于是他在柳松坡心中的分数又加高了一些。
杨峰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兼之谦虚刚毅,简直就是柳松坡心中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他有心考校一下未来女婿的学识,便问道:
“如今陛下将要对西凉开战,北元虽败,实力尚在,怕是我朝将要面对两面作战的境地,财政吃紧,马匹粮草不足,不知道汝有何良策?”
对此问题,杨峰早有考虑,听到柳松坡发问,他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有办法!”
“说来听听。”
“北元西凉,皆劲敌也,但同时开战,我朝实难承受,不如先西后北,对北元采取拖的战略,必要时甚至可以忍辱负重,以岁币和亲麻痹之,而西凉,是汉人为主体的国家,同文同种,更为可怕,乃是心腹大患,必须优先对待。”
“至于钱粮马匹,学生也有浅见,那就是实行新政,开挖运河,摊丁入亩!”
此言一出,柳松坡大惊,忽地站起,双目炯炯。
开挖运河,摊丁入亩,这是当初前朝武帝提出的方略,也是当今皇上用来攻击他的借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两条方略都是极佳的药方,用来医大周的顽疾再合适不过了。
八年前,正是因为柳松坡提出开挖运河摊丁入亩,才会被皇帝打落凡尘,一贬再贬,贬到甘肃苦寒之地去做县令,难道今天杨峰又要重蹈覆辙么?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柳松坡沉声问道。
杨峰淡然一笑:“大不了将这颗大好头颅留在午门前便是,比起天下苍生的福祉,牺牲一两个人又算什么?”
开挖运河,可以使江南的粮草、人员、政令,迅速的抵达帝国的北部,将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挡在塞外。
实行摊丁入亩,将人头税改成以土地为主,人口为辅的税收政策,触犯的是一些大地主的利益,但是广大百姓的压力却得到了缓解,从而实现人口增长,国力增长,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十年之内一定会见效。
可是,皇帝会采纳这个建议么?皇帝是个极重脸面的人,说出的话不算数,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仿佛知道柳松坡的疑虑,杨峰笑了笑:“今非昔比了,国朝已经到了非改变不可的境地了,学生在天长当了几个月的父母官,对百姓的疾苦相当清楚,说句大不敬的话,再不革新,怕是陈胜吴广要出来了。”
对于杨峰的直言不讳,柳松坡很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欣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依稀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气氛有些凝重了,柳松坡主动换了个话题:“上回书信上所说之事,你有何想法?”
说的是关于杨峰和柳迎儿的婚事了,杨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躬身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生安敢不从,恩师就是学生的再生父母,一切听从恩师安排就是。”
柳松坡高兴起来,捋着胡子呵呵直笑,柳夫人在后面透过珠帘看看毛脚女婿,也是越看越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