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向着徐州府方向疾驰而去,安乐公主也是学过骑马的,但那都是在皇家御苑中骑经过精挑细选的温顺御马,现在她所骑乘的这匹马虽然也不是烈马,但是奔跑起来很是颠簸,走了一段距离,张婉儿的屁股就受不了了,但她看看柳迎儿神色轻松的纵马扬鞭,便咬着牙硬忍下来。
路过一片乱石岗的时候,队伍忽然慢了下来,张婉儿看见路边有个老人,蹲在倒卧的黄牛跟前哭哭啼啼,那牛的眼瞅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想来是从山坡上跌下来摔伤的,寻常人家死一头大牲口,那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情,难怪老农哭泣。
但见元封策马过去,和那老人说了些什么,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地表情,伸出几个手指向元封比划着,元封也同样伸出手指比划着,过了一会两人成交,元封让亲兵给了老人两个大锭子,老人便欢天喜地的走了。
张婉儿狐疑的看着柳迎儿,柳迎儿笑眯眯的解释道:“这人的牛跌伤了,眼看是废了,卖牛肉也是三钱不值两钱的,所以才悲伤,咱们就行好把那头牛买下了,就这么简单。”
张婉儿问道:“那为什么伸手指啊。”
“做买卖嘛,当然要讨价还价了,不过这头牛分量不够,卖肉的话顶多二十两银子,咱们给了他一百两,足够买一头新牛了,所以才那么开心。”
张婉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百姓见到全副武装的军队不吓得躲藏起来就算奇怪了,居然还敢讨价还价,最后还敲了军队一记竹杠,看来汉军和百姓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向京师传扬的那般不堪啊。
队伍继续前行,眼看就要日落,人困马乏便在一个小溪边停了下来,打尖歇息,河边的草地上,野花烂漫,绿草茵茵,溪水潺潺,河岸边堆积着大片大片浑圆的鹅卵石。
夏日的晚风一阵阵的吹过,矫健的战马卸了鞍子,静静地站在溪水边饮水,草坡上,三三两两的士兵在垒灶台做饭,张婉儿和柳迎儿两个女孩子坐在水边脱了鞋子,将两只脚浸在清澈透明的水里玩耍着。
溪水很清,能看到可爱的小鱼在灵活的游动,有的还将张婉儿白|嫩的脚趾头误认为是食物,过去啄两口,把她痒的呵呵直笑,前仰后合,两个女孩子闹成一团,开心的都笑出了眼泪。
笑着笑着,张婉儿忽然真的哭了起来,柳迎儿知道她的苦楚,也不劝解,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这位闺中好友。
一阵香味传来,食物准备好了,柳迎儿拍着小姐妹的肩膀道:“走,吃饭去,吃饱了就啥也不想了。”
地上挖了一个坑,裏面烈火熊熊,将上面码放着的鹅卵石烧的通红,先涂些酥油在上面,然后将切成薄片的牛肉摊上,吱吱啦啦的声音响起,鲜红色的嫩肉渐渐变色,不用太熟,五六成带点血丝就行,蘸点大盐粒子往嘴裏一塞,别提多鲜美了。
还有小溪里钓上来的鱼,切成细丝,从附近摘点野生的山葱,拌成一盘生吃,味道更是别具一格。
生长在深宫之中的柳迎儿哪里吃过这种原汁原味的野炊食品,顿时为之倾倒,大快朵颐不止。
暮色渐浓,元封取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悠扬婉转的音调将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张婉儿带到了壮丽的西域戈壁,黄沙大漠,古道边城。她听着听着,不由得迷醉了,连手上的牛肉都忘了吃。
原来世界如此之大,生活如此美好啊,深宫之中长大的张婉儿心中豁然开朗,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看到好朋友摆脱了苦闷的情绪,柳迎儿也会心的笑起来,不过又注意到张婉儿望着元封的眼神,她不禁摇头叹息,看来这个小姐妹真要成为自己的“姐妹”
了。
……
济南府,大汗王帐,自从大军入关以来,满都古勒收录了很多汉人谋士,委以重任,这些谋士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帮大汗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和亲队伍被劫的消息传来,满都古勒怒火中烧,虽说蒙古人耿直鲁莽,但也不是三岁小孩子,说骗就骗的,周皇阳奉阴违,出尔反尔,妄图挑起自己和汉军的火并,这老家伙想得美!
但这个哑巴亏他还不得不吞下去,如今元周汉三分天下,实力差距不大,但最有望拔得头筹的却是汉,满都古勒虽然不喜欢张士诚,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合作,共同对付元封。这也是那些足智多谋的汉人谋士们的意见。
安乐公主的尸体送到了济南府,时值夏日,尸体已经有些轻微的腐烂,满都古勒并没有见过公主本人,他手下也没人认识张婉儿,看尸体依稀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便也不再怀疑。
满都古勒沉痛的围着尸体转了三圈,命人将尸体抬上马车,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马儿吃痛狂奔起来,在旷野上一通猛跑,尸体经不住颠簸落于车下,落地之处便定位安葬之所。
虽然没有正式成亲,但安乐公主也算是满都古勒的人了,葬礼规格按照王妃级别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