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州城被血与火掩盖,失去希望的乱兵烧杀抢掠,很快兵锋便指向城外的雅苑。
待乱兵冲到雅苑的时候,夏夫人早已不见了,乱兵们放了一把火,将这座精致秀美的庭院烧成了白地。
本来就是些无法无天的盗贼水匪,本来还有一点约束,现在女皇失踪,朝廷散架,最后的约束也没有了,乱兵们肆无忌惮的在江南大地上肆虐着,到处烧杀。
挑起叛乱的一帮士子,看到自己的行为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痛苦,有些人悬梁自尽,有些人隐姓埋名逃亡去了,南汉朝廷的覆灭如同它的建立一般迅速而又富有戏剧性。
江南糜烂,乱兵迭起,原本就互相不服的各路人马开始了内斗,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
通往京师的道路上,人们扶老携幼,艰难的跋涉着,现在的江南已经变成了战场,大城市被各个强大的派系把持,互相攻打,乡野民间也组织起团练来,以村落为单位拥兵自保,到处风声鹤唳,哪还有心思从事桑农。
唯有靠近北军占据地域,才相对安全些,乱兵胆子再大,也不敢触动他们的虎须。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江南本土德高望重的耄耋之士,带着乡亲们的嘱托踏上了北去的道路,他们要为万民请命,请汉王出兵南征,平定叛乱,还江南一个清平世界,毕竟两汉是一家嘛。
车辆在泥泞的路面上行走着,人们风尘仆仆,神色凄凉,本来以为推翻了大周朝,一切苛捐杂税取消,大家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哪知道还不如原来,不但财产不保,连小命都堪忧,那些天杀的海贼,五短身材,说鸟语,留怪发型,拿着细长的大刀,杀人不眨眼,比以前的锦衣衞还狠。
刚下过雨的路面满是泥泞,车轮被陷住不能前行,天又下起雨来,雨雾一阵阵的飘洒,遮住了视线,男人们冒雨找来树枝和石头,垫在车轮下,拼命地抽打拉车的骡子,时间不等人啊,要是不早一天赶到京城,请来王师,江南人民就要多受一天的苦,就要多死很多人。
汉子们脱了鞋,用肩膀推,用绳子拉,终于将马车拉出了泥潭,这时候雨也停了,众人一阵欢呼,正要继续行路,忽然负责了望的人一声大喊:“不好,海匪来了!”
所谓海匪,以前也是堂堂的南汉水师,现在朝廷内部闹翻了,这些水师士兵也就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老本行,和那些江湖盗匪响马不同的是,海匪不是中土人士,而是来自于东瀛倭国,相貌身材衣服武器很好辨认。
果不其然,一队海匪从旁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大脑袋,短胳膊,罗圈腿,身高极其有限,只比十一二岁的孩童略高一点,但是身材粗壮,面目狰狞,如同缩小版本的魔鬼。
更让人恐惧的是他们手中的武器,雪亮细长的钢刀,刀柄极长,可以双手握持,刀刃锋利,威力无比,他们都穿着杂色短袍,露着罗圈腿,穿着木屐,在泥泞中跑动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车队中的妇人孩童都尖叫起来,恐惧的呼叫更加刺|激了海匪的兽|性,哇哇怪叫着扑过来,负责护衞车队的汉子们抽出红缨枪和腰刀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海匪们都是杀人如麻的惯犯,武功高强,刀法出众,窜蹦跳跃,形同鬼魅,长刀神出鬼没,一刀砍出,能将红缨枪连同人体一起看成两截。
凶悍如斯,岂是一般武装乡民可以对抗的,不一会儿汉子们就被杀死大半,只剩下十几个人死死护住车辆,不让海匪们染指。
车里传来妇女的哀号,海匪们兽|性大发,狂呼道:“花姑娘的有,上啊!”
车里的妇人们都将匕首拿在手中,准备抹脖子自杀了,老人也哀叹一声,老泪纵横,神州大地,江南水乡,因何会遭受如此荼毒!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马蹄声响起,北方有骑兵迅速冲来,飞奔的马蹄子将稀泥踩得到处飞溅,战马不是那种江南常见的矮马,而是高大的西域种,马上的骑士也不是端坐着的,而是弓起身子,蹲在马上,一边策马飞腾,一边发出粗野的喊叫,为首一人单手举着红旗,上面一面大大的汉字。
北兵及时赶到,海匪们却只是一愣,旋即布阵相迎,若是往日遇到北军骑兵,他们肯定退走,但是今日大雨泥泞,战马速度受到影响,火枪也受潮不能发射,反不如锋利的长刀好使。
双方二话不说,立刻展开一场激斗,骑兵们从得胜鈎上摘下丈八长枪,以居高临下万钧之势压来,一轮冲击过后,胜负已经分晓,一多半的海匪被长枪钉死在地上,余众狼狈逃窜,骑兵们不慌不忙摘下弓箭,如同打猎一般追逐着残匪,将他们一一射杀。
车队中的人纷纷痛哭失声,高喊多谢天兵救命之恩,北军骑兵呼啸转来,为首者高声道:“再往北走十里就安全了。”说罢领兵继续巡逻去也。
车队收拾了尸体,继续前行,到了镇江附近,看到一如往昔般繁华的江南景象,众人更加感慨,后悔当初不尽早归降北汉。
来到京城之后,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托了关系递话给朝廷,说是江南民间代表来访,元封的六部内阁,沿用了不少江南本地人,这些人大多出自江南各个书院,想找几个熟人还是很简单的。
民间请愿的名单送到元封面前,他草草浏览一番,忽然被一个名字吸引住,指着名单道:“这一位,可是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的马致远?”
官员曰:“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