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嘈杂声音突然惊醒了林平,林平向窗外望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大雨已经止歇,经过雨水洗刷的空气分外的清新,林平却已经无心欣赏,望了一眼身旁的妻子,看到她满面憔悴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痛。
房门轻响了一下,二人向外望去,看到肖护士静悄悄的站在门口,望着二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秦医生来了吗?”林平终于问道,他们可以在医院呆上一夜,但是医生还要回去休息的。
“秦医生正在观察林逸飞的病情。”肖护士口气中有了惊讶。
林平一怔,“观察?”秦医生已经来了?看一眼外边的天色,估计时间应该远远没有到医生的上班时间,儿子不是已经脑死亡了,还观察什么,他现在只能等待着一个判决,何秀兰却是跳下床来,“秦医生怎么说?”
肖护士犹豫了一下,“秦医生说林逸飞的病情有了转机,竟然渡过了危险期!”显然这个结果都是他们难以预料道的,秦医生又叫秦安理,在安平医院年纪尽管不大,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小有名气的主治医生,医治病人竭心尽力,口碑很好的,她也一直很信任秦医生的判断,知道林逸飞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没有想到真的有奇迹发生了,但是她倒对这个奇迹非常的期待。
“什么?”林平二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悲和大喜之间的转换实在让他们难以承受,何秀兰上前了几步,一把抓住了肖护士的手臂,“肖护士,你再说一遍?”
林平也慌忙走了上来,“我儿子有救了?”昨天的秦医生的语气已经如同判了死刑一样,怪不得林平不敢相信,难道原先是医院误诊?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转瞬又被儿子渡过危险期的消息冲的无影无踪。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肖护士有些紧张,话也不敢说的太满了,毕竟她也不希望让这对夫妇再次失望了,“只是今天清晨,负责监护的护士发现了林逸飞的脑电波和心电图又有活转的迹象,这才通知了秦医生,秦医生听到了护士的汇报,马上赶来了,现在已经在特护室观察诊断了一个小时了。听那面的消息,虽然还不算乐观,可是比昨天好了许多了。”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何秀兰轻声问道,似乎怕说重了,惊醒了如同梦中的喜悦。
肖护士微微点点头道:“我只能带你们在特护室的外边看看,但是能否进去还要听从秦医生的吩咐。”
用力的点点头,何秀兰和林平跟真肖护士走到了特护病房的外边,通过观察窗口,看到裏面的秦医生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什么,二人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他,只是又过了一会,秦医生微微摇头,已经走出了特护室。
“秦医生?我儿子他?”林平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医生摘下手套,揉了揉眼睛,有些疲倦,他昨夜也没有睡好,每一次的手术失败都让他寝食难安的,虽然不能说是他的责任,可是每一次都让他有挫折的感觉,今天清晨接到护士的电话就匆忙的赶来,忙到现在才喘了口气。
“林逸飞可以说渡过了危险期,目前正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但是生命已无大碍。”秦医生的口气中有了一丝疑惑,“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微微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但是医生的责任还是让他说了下去,“不过你们还要有些心理准备,详细的结果还要给他做完全面的检查才能得出。”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何秀兰迫不及待的问道。
秦医生望了一眼病房内的林逸飞,微微叹息口气,“这个我也不敢担保,不过从脑电图的迹象来看,应该会很快的。”
昨天的脑电图测试仪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坏了,秦医生心中有些奇怪,难道是昨天雷雨影响的结果?
感觉到强烈的喜悦充斥着胸口,何秀兰握住了丈夫的手掌,“平,他们说逸飞没事了。”
林平安慰的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心中有了一丝担忧,因为他也清楚儿子的病情和伤势,恐怕就算儿子清醒过来,也要再治疗上很长的时间。
这个时间有多长,医生没有说,可是他知道,绝对不容乐观的。
※※※※
“完颜烈,过来受死!”的一声长叫,在这寂静的病房中显得如此的刺耳。
这是一间急护病房,裏面住的都是病危的病人,就算不快断气了,也是奄奄一息的,不要说尖叫,就算是喘气都很困难的,既然如此能够发出这声尖叫的怎么会是病人?
可是发出这声略带凄厉喝声的正是一个病人,床上那个年轻人整个人几乎捆在了床上的样子,身上插了不下五六根管子,头上身上都是一圈圈的白色的绷带缠着,几乎如同一个粽子,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只是却能看出这个年轻人最少能有一米八零以上,因为从他头脚已经顶到了床头床尾就可判断的出来,虽然无法动弹,可是那声厉喝声正是他口中发出,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惊骇和迷惑!
“砰”的一声大响,病房的大门已经被一人撞开,冲进来一个中年女子,正是没日没夜守候在病房外边的何秀兰。
望着床上的儿子双目圆睁,突然惊喜地叫道:“平!你快过来看看,小飞醒了。”
门外又小跑般的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略显消瘦的脸上有着几分憔悴,正是林逸飞的父亲林平,望见床上那个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不由也是惊喜道:“医生,医生,快来,快来,我儿子醒了。”
“请你们轻声一些。”门外传来一声略带责怪的声音,一个医生已经走了进来,眼中满是责怪,“这裏是急救病房,你们这一叫,可想到别的病房还有病危病人的。”心中却是嘀咕道,不对呀,秦医生说了,他儿子伤的那么重,就算不死,成为植物人也是大有可能,医院把他留在这裏只是观察阶段,怎么会这么快的醒来。
“是,是,是,王医生,你说的对。”林平迭声道:“你看,我们都是欢喜忘记了。”主治的医生是秦医生,负责观察林逸飞病变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王医生了。
“你忘记了,别人受得了吗?”那个王医生又是嘀咕了一声,还是快走了几步,走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前,刚要俯下身去,突然心中一愣,他见过许多病人,可是这样的病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病重的病人有这么犀利的眼神!
那种眼神如同刀刃剑峰一般的锋锐,只是迷惘惊骇之意更浓,“你是谁?”床上那个年轻人突然沉声道,语气中竟然有了一种威势。
王医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一颤,身形僵在了那里,“死……好孩子,这是负责给你治病的王医生呀。”那个中年妇女口气中有些责怪,更多的却是欢喜,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口气中的异样,本来责怪着想要说个死孩子,可是又是咽了回去,毕竟这个死字太过不吉利,王医生虽然并不是主治医生,不过在他们眼中,医院的哪个医生都是不能得罪的,不然只要给儿子插的输液管少了一根,儿子的受罪是小,耽误了看病可是大事了。
心中有些伤感,中年妇女望着儿子的周身的绷带和脑袋,秦医生说这次车祸中,孩子的腑脏和头部受伤最重,最后也说了,虽然脑电图观察的结果是乐观的,但不排除无法醒过来的可能,也就是说儿子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当时她一下子就蒙了,可是比起送进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还是要好了一点,她心情忐忑的抱着希望天天守护在儿子的身旁,守了两天了,才回去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又和丈夫赶了回来,毕竟儿子现在昏迷不醒,没有什么准备的,只要准备钱就行了。
她是个工程预算师,和丈夫林平一个单位的,如今算是个不错的行业,收入稳定,在工薪阶层而言已经算是中上了,医疗费用虽然不少,毕竟还能承担的起了。
本来没有抱着儿子马上醒来的希望,没有想到儿子一天的功夫竟然醒了,心中有些埋怨秦医生的夸大其词,多半是医院想要多要点钱吧,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在儿子的性命和全部家当只能选上一样的话,她毫不迟疑的选择前者,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儿子没有了可就再也要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