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三世”又陷入凝坐之中,对剑客的话并不反驳,他们似乎已经成了客栈里的两尊神像。
萧温菊面色微变,但仍坚持道:“没有高兄的首级,我无法得偿所愿。”
剑客冷冷道:“与我无关。”
萧温菊低头盯着脚尖,柔声道:“高兄废了一大半,我看你身上也有伤,现在的你们加在一起也赢不了我?”
剑客长吸一口气,淡然道:“不是没有机会。”他的斗笠压低,看不清面容,但是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比的信心与勇气。
“你不插手,‘大罗教’的千两黄金萧某拱手相让。”
“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朋友。”
萧温菊一愣,失笑道:“高行天这种独狼也有朋友?”
剑客道:“他有没有我这个朋友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他这个朋友。”他这样说,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揽下这件事情。萧温菊听了这话,面色有些肃然,连与烛火相看两不厌的少年轻挑了细眉。
——是否有人在你危难时叫过你朋友呢?是否有人在你绝望之际帮你勒住悬崖之马?是否有人在你沮丧之际唤起你的豪情?
——你是否有这样的朋友?
高行天面无表情。
萧温菊一跺脚,叫道:“把兵器留下,放你们走。”
剑客微怔,对方的条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剑客与高行天对视一眼,高行天不可置否,低头不语。
剑客立刻决然道:“好,一言为定!”他迅疾上楼,携高行天沿着楼梯靠上二楼角落,一脚踢开了窗户。
窗外夜是疾风骤雨,窗内人是留恋不舍。高行天握着“五色”宝刀心中一阵犹疑,他几乎将这把刀当成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高行天闭上眼,一声叹息,将刀抛到楼下。
剑客也抛下短剑,放弃兵刃毕竟是一件耻辱,他也心中感慨。不过客栈局势复杂,要真动起手来,凶险难测。他正与高行天穿窗而去,忽听楼下萧温菊一字一顿的叫道:“陆、无、归,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剑客心中一震,斗笠下面色的骤青又白。巨大的情绪波动不知是被萧温菊叫破名字的缘故,还是其他。
楼下的萧温菊斯文道:“你以为我要的只是你们手中刀剑?”
剑客一咬牙,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匣子。匣子一尺长、两寸宽,看着简朴无奇,但高行天却睹到陆无归捏匣子的手已经起了青筋,高行天不发一言纵出窗外。陆无归的手亦终于松懈,抛匣而去。
萧温菊双手接住盒子,面现喜色。
“三清三世”在“五色”宝刀坠地的时候都面色不改,此时黑色匣子甫一现身,两人面上都起了波澜。“三清三世”凝重相望,瞬时传递了许多信息,“三清三世”长身而起,向少年一揖,三清和尚道:“恭喜李门主收得强助。”三世道人则道:“贺喜李门主得两家枢密。”
这趴在桌上护着烛火的少年竟是“无双门”门主李无忧!
李无忧趴着不动,只一摆手。“三清三世”再一揖,两人慢退几步,也投入到客栈之外的漫天风雨,他们去的很急。
血腥客栈只留下了两个人。
萧温菊一手提着宝刀一手捧着盒子,走到少年近前,郑重侍立一旁。此时蜡烛只剩一寸长短,滴落的蜡液凝固后盘在底座四周,像一个枯萎的美人在暗自垂泪。萧温菊看不透这个少年,估不到他的深浅,如不是事前准备充分,他也猜不到“无双门”的门主竟是如此的年少。
“你呀,怎地不讨人喜欢了,只会对外人说那些奉承的话吗?”
萧温菊恭声道:“属下不敢亵渎门主的静听。”
少年微笑道:“既已在入门时认出我来,为何擅自做主,把人放了?”
“属下一时斗胆,认为门主不会把这两个鼠辈放在眼里。”
“哦。”少年皱眉道:“你又怎么个斗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