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求的面色已经发白。骆铃、盖幽只稍作观察,竟没有停下脚步,直向最高处奔去。黄鹤求紧握剑柄,内心萌了退意,单从横七竖八的可怕死状就能推断出杀人者的强悍,换成下手的是他,即使对方毫不反抗,蓄意为之,他也不可能杀出眼前形神俱灭一般的情景。
——这些死者多半是准备在山巅伏击,或许目标就是远威押的这笔镖。这些人被悄无声息的灭杀在山顶,血迹还未干涸,那么这场杀戮才过去不久,说不定杀人者还在山上。
——杀人者是不是针对远威而来?如果是,怎么抗衡?就算有金牌镖师在也难保万一。
黄鹤求强抑惧意,还要招呼一众同门一起压上,硬着头皮跟上骆铃和盖幽。
峰顶出峡口方位隐现一块巨岩,巨岩五丈方圆,镇在峰峡之最顶端,四周生着茂密的松林。一条隐约可现的山路径向巨岩,山路旁一块垒石的平滑处刻着三个大字“仙人台”。
领先的盖幽来到刻着“仙人台”的石前,停下了脚步,露出凝重的神色,并且伸手拦住了还要往前走的骆铃。
骆铃与黄鹤求先后驻足。骆铃一双美目闪烁不定,黄鹤求则是心中大惊。
长风临空,岩上有人。
十人。十人如仙。
十人三七而分,成对峙之局。
三人那方一坐两立,盘膝而坐的是个少年郎,他面容俊秀,神色清冷,眉心紧皱,挂着挥之不去的伤心,少年黯然而坐,膝上摆着一把黑伞,他的双手在伞骨连接处拨动,不断在调校着什么。
少年郎右手边立着一个魁梧汉子,汉子背上系刀,双手抱胸,其腮边胡须剃得惨青如刀光,眼神凌厉逼人,巍然傲立,大有一种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气魄。
与之相对,少年郎左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英俊挺拔,体型修长如猎豹一般完美,此刻他短剑搭肩头,侧目看天际,微笑的嘴角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三人被围于仙人台内角,身后就是峭壁绝空,退几步就是粉身碎骨,可是他们并不慌张,仿佛经历了不少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盖幽看到这三个人,尤其是站立的汉子与年轻人,心便向下沉,此二人他虽不识,但均是非凡高手,难测深浅,难以对付,希望他们不是为了远威这趟镖来的。当盖幽打量向七人那一方时,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惊讶。
因为,从样貌,从年龄,从穿着,从器物,从气度,这七人他能认个八九不离十,这七人竟都是显赫一方的不俗人物。
七人的位置站的参差不齐,中央位置立着一位老者,老者嘴角、眼角生出密布皱纹,皱纹嶙长相连,好似老树年轮盘满整张脸,他面色青黑,如同被天雷亟过的古木一般,老者背上拴着一把“十”字型古怪大剑,大剑剑镡奇长,几乎快赶得上剑身的长度。老者浑身散发着汹涌煞气,旁人难进他身边三尺之内。离他最近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金衣,头戴珠玉宝冠,腰系金线丝绦带,五官明朗,华贵儒雅,一把折扇在手心慢慢敲打,含有深意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对面修伞少年身上,明显对其兴趣很大。
以上两人位在中心,也最靠前,在他俩后面立着一对年轻男女。七人虽然目的相投,暂时联合,但是没有完全交心,彼此之间都有安全距离。以防范距离来说,这对男女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尺,小于一把剑的长度,算是十分信赖了。那年轻男子着紧身玄衣,熊背狼腰,高大威武,卓然而立,男子手持一杆丈六方天画戟,鹰目四顾,悍然霸道;他身边女子一袭青衣,飘然凌风,素洁面容,不施点妆,然而冰肌玉肤难自弃,天生丽质不须琢,女子细腰佩宝剑,负手观青天,颇有几分淡然出尘之意。
“仙人台”有两处突起的怪石。一块石上蹲着一个病瘦男子,瘦子长削脸庞,颧骨高鼓,薄唇窄鼻,生得刻薄寡恩的脸孔,他垂吊双手,不断喘着粗气,似有重疾在身,面上不时闪过痛楚的神色。
另一块怪石则靠立着一个青年。青年中等个子,其貌不扬,打扮如一个乡下农夫,粗布衣衫,头围汗巾,半挽袖子,青年怀抱一把长刀,下颔抵在刀把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最后一个白袍男子立于岩边,他年近不惑,仪表堂堂,凭崖远眺,洒脱中带着威仪。男子腰畔挂着一把乌黑鎏金长筒状物,想来应是武器,除此还有一把小剑贴身别在胸襟,白袍胸襟绣着九朵流云,好像是小剑的剑穗一般,飘逸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