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水亮,颜色还没有他的脸色红润,尤其是被咬住的地方,更是因为他的力道而有些发白。
轻咳两声,花兮侧过了视线,她想,心底忽然这样乱,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得太仔细了。
“你脸红什么?”花兮也被这氛围熏得耳朵尖尖都发热,但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又觉得不能丢了面子,只得色厉内荏,“你刚刚不说话,是不是我之前讲了不准你说?听着,我现在准你说话了!”
被她这么一吼,少年先是一愣,很快一个翻身坐直了身子,背对着花兮,嗫嚅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
“礼……礼数……”
“礼数?”花兮缓过神来,屈腿坐着,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撑着头,“这时候想起来礼数了?之前倒是挺不管不顾的嘛,啧啧……”
燕绥之被她说得连背脊都发僵,却也只能怔怔坐着,一言不发。
然而,花兮到底是花兮,即便他已经窘迫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放过他,再加上已经从那份慌乱里走脱出来,她的脑子里顷刻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眸色狡黠,她搭上他的肩膀,语尾放得有些飘忽,似能惑人。
“那么,按照你的礼数,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负点儿责任?”
燕绥之背脊一颤:“应……应该的。”
“唔,那好。”花兮点点头,右手一挥,原先绑在燕绥之手上的红绳凭空消失,眨眼之后,又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从今往后,你便和那什么玄玉门没有关系了,若再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身边,你哪儿都不能去。明白了?”
于当下,或许只是戏言般随口的一句话,可后来回想,却多了几分奇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总是让燕绥之觉得,这或许便叫“命定”。
或者换一种说法,倘若当真有“命中注定”这么一回事,要燕绥之为它做个描述,他大概只会说一句话——
从前,有一天,燕绥之遇见了花兮。
仅此而已。
“明白了?”
“明白了。”
花兮先是点点头,继而跳下草垛。
然而,她走了几步回过头,少年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跟上来,也不趁机逃跑,被定住了似的。
她撇撇嘴,又走回去,停在他的面前。
兴许是离他有些近,花兮若要看他,需要稍微抬起头来。而在此之前,她从未发现,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少年,竟长得这样高。
“不行,区区三个字,还是不保险。”花兮这么说着,退远几步,若有所思般瞥了一眼手中的红绳。
“有了!”她眨眨眼,“你转过身去。”
燕绥之虽然疑惑,却也一句话没问,乖乖照做了。而在转身之后,他感觉到花兮拢着他的头发,像是在绑什么。
一小会儿后,她点了点他的肩膀:“转回来吧。”
燕绥之又顺着她的话回过身来。
“喏。”花兮的手上搭着的是红绳尾端的流苏。
它从他的发间垂下,一边垂到了腰际,而另外一边,被她执在手里。这种感觉很奇妙。燕绥之一直觉得红色很适合她,也下意识觉得,这个颜色好像只属于她。而此时,流苏与绳子,那和她衣袍同色的红,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察觉到燕绥之的心思,花兮只是满意地挑了眉头:“我已经将你绑上了,这是记号,你可不能自己摘下来。知道了吗?”
夜色下,背着光,花兮瞧不清楚燕绥之的神情,只能隐隐听见他话里的认真,却并不知道,那份认真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嗯,我记住了,这是记号,我不会摘。”
“哎,不对,你洗头的时候还是可以摘的。”花兮忽然想起这一桩,很煞风景地补了一句。
而燕绥之依然是温顺的模样:“嗯。”
从此以后,那根红绳,燕绥之说不会摘,除了洗头之外,就真的再没有摘过。
只是,此时,两个人都不知道,在人界,很多时候,“红绳”这种东西,是用来指代姻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