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略作沉吟,实在受不了那样扭扭捏捏的表达方式:“那你的功夫呢?是和谁学的?”
燕绥之微顿:“倘若我说我生来便带着它,你信吗?”
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兴许他们会以为是敷衍,可花兮见过的稀奇人事实在太多,从不会在没根据的情况下,因为一件事自己没有听过,便觉得对方是在骗她。她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人界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能够生来便携有这样的能力?
“真的吗?”
“嗯,真的,我生来便带着这样的力量。”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燕随之微微皱了眉头,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想骗她,因此不说其他,而那句生来如此是事实,算不得欺骗。
他虽然生出灵识不久,至今也算不得知道多少东西,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便是这样的身份,是不能轻易透露出来的。
花兮再怎么强大,与他也不是一界的人啊。
很可惜,魔界灵力非常,却是无法读透人心。她看不见他的挣扎,也不晓得他的担忧。
闻言,花兮只是眸色一暗:“小燕燕啊,那你还真是个天才。天才到……不像人类呢。”
少年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一松,接着,有一个力道,顺着他的左肩一推,他就那样从树上跌落下去——
燕绥之其实是不怕高的,这样的高度,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他会假装成那样,只是为了多靠近她而已。
可是在这个时候,在他被她从树上推下的时候,他却感觉心底一凉,整个人都冷了起来。她为什么会推他?
他的心裏只有这一个疑问,很单纯的问题,没有想过要解答,只是一直念着,一直一直盯着她。在下坠的时候,他的后背擦过无数枝干,磨破了他的衣裳,让他整个肩背都生疼。他眼看着自己与她渐渐远离,眼神里有迷茫不解,有不可思议。
但花兮只是那样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即将坠到地上,才终于眼睛一眯,俯冲下去,稳稳将他接住。
燕绥之没有生气,没有惊慌,只是在花兮接住他的时候,下意识地拥住了她,那般模样,宛如一只软萌委屈的小动物,在全心信任着、依赖着她。
他把她抱得那样紧,生怕再次被推开。
花兮见状,心底也不由得一软,自然也便没有去计较燕绥之的动作。她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脊:“对不起,吓着你了。”
燕绥之摇摇头,抱着她,本想说自己即便摔下来也没有事,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知道你不会看着我死。”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没由来地,花兮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动了一动。
她对这种情绪很不熟悉,它像是有自己的思绪,能够左右她的想法,叫她变得不像自己。花兮对此有些抗拒,却实在不知道,这情绪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心底不适,却没有表现出来,花兮只是弯着眼睛扯开话题:“对啊,的确不会,如果以后有这样的事情,我会别开眼睛的。”
燕绥之听了这句话,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手臂一收,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人都是会死的,对不对?”
原先还在嬉皮笑脸的花兮,听到这句话之后,那抹笑,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人都是会死的……
对啊,人都是会死的,他们的生命极为短暂,最长最长,也不过百年而已。而一百年,在魔界又是什么概念呢?出去游玩一遭、吸纳灵气充盈自身,或者入定小段时间之后醒来,不过如此而已。
他们的一世,只是他们的一瞬啊。
——人都是会死的,对不对?
这句话,花兮没有答,她原本想说一些叫他放松的话,也不知为什么,卡在了喉咙里边,上不去下不来的。两个人因此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谁也不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