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布置十分简陋,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草棚子,却也四处漏风。
好在秋日凉爽,坐在这透风的马车上别有一番趣味。赶车的小厮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他赶的可是新晋解元公的马车,沾一沾解元公的喜气,来年有个好运到。
马车内也是喜气洋洋,钱老三摸着知州于鹿鸣宴上送给钱书白的砚台,爱不释手。
他家白哥儿出息得很,不但考中了解元,还得知州亲自接待,在鹿鸣宴上大放光彩。
钱老三虽没有看到那时的场面,单是听说已是感慨万千。他钱老三何德何能,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有了这样一个儿子,他便是死也能瞑目。
钱书白坐在一旁,无论是对于考中解元一事,还是对得到知州的青睐,都表现的无比从容。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未达目标之前,断然不会被眼前的纸醉金迷迷失了双眼。
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钱书白的心比在临安府时更为熨帖。
距离他上一次回到上崖村已经过去了八个月,八个月时间,他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上崖村,思念这个伴他长大的小山村。
路边的稻谷已经结穗,再有不到两月就要收割稻谷了。比起别的村光秃秃的田地,上崖村的田地承载了许多的希望。
钱书白知道,这是老太太贡献出来的第二季稻谷。整个上崖村,甚至整个大宋都将因此而益。
老太太之成就,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比起老太太所为,他单单只是考了个解元,太过微不足道。
马车行至村头,坐在一起聊天的村民不由上前打听,听闻是钱书白回来了,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面对大家的热情,钱书白主动下了马车。
八个月,他已经颇具气势,曾经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看上去已架势十足,令人敬畏。
不同于上回考中秀才时的夹道欢迎,这回,村里人只是怯怯地陪同一旁,并不敢上前打扰,便是钱老三也都受到了恭敬对待。
明明四周都是人,大家却都不做声。好好的迎接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就在此时,钱书白主动出声询问:
“张婶,张生还好吗?我上次回家时听闻他快要成亲了。”
张生比钱书白大不了几岁,儿时一同长大的交情。后来,钱书白去了县城书院读书,关系也淡了许多。
不过,钱书白偶尔回家碰到面也会聊上几句。他还是从张生口中知道他快要成亲了。
被点名的张婶激动不已,她本就来凑个热闹,瞻仰下解元公的威仪,哪成想解元公居然还记得她家张生哩。
“好,好着呢。他上个月刚成的亲,你娘还去喝了喜酒。也好叫他沾沾你的光,来年生个文曲星。”
张婶因钱书白的主动搭话笑弯了眼,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看看,看看,解元公主动给她搭话呢!
“沾光啊……”钱书白的声音一顿,张婶顿感不安。别是解元公听不得沾光的话?
然而,下一刻钱书白已经表现了极大的体贴。
“正好我这里有新的纸笔,当作是我给孩子的预备礼物。”
说着,他已经从行囊中解下一个布袋,里面整整齐齐放置着宣纸和毛笔。他从中取了一沓纸和两只毛笔,递给张婶。
不算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却重在这是解元公亲自出手。
礼轻情意重,张婶顿时觉得这礼物重打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