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琮并非无缘无故提及此事，钱家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他的亲信。临安府不比上崖村，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包藏祸心。

赵琢行事一向肆意，他此举或许无意，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多想。

老太太这个乡君身份是层保障，也是份制约。赵伯琮不想老太太在这繁华的临安府迷失了双眼，以至于入了别人的圈套。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太太便强势表示：

“我绝对站在您的一方。”

不说他金大腿的身份，便是他护住了李霭，保护李家人便值得老太太尊敬。

如今回想起来，叶里红只怕是赵伯琮派来保护李氏的。那个时候，还未曾有岳家平反的声音传出。赵伯琮能够在群狼环伺之下对李氏进行保护，这是一份难得的情谊。

赵伯琮素来严肃，老太太对他却没有什么害怕情绪，而今正是表达衷心的好时机，她不遗余力表明自己的心迹。

“咱们是实打实的关系，那恩平郡王便是再利诱，我也不会就范。别说他现在不是兰姐儿的夫婿，便是是，也干扰不了钱家的选择。”

老太太说得煞有其事，她好像认定了赵伯琮，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动摇。

她眼中的光彩带着十足的信任，不似一位六旬老妪，反倒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炙热、纯粹。

难以想象，人生走过大半的老太太居然会有一双这般明亮的眼睛，赵伯琮一时间被晃花了眼。

有那么一刻，他忘了反应，直到老太太抓上他的胳膊，赵伯琮才回过神来。

“元永，我相信你会得偿所愿。”老太太的语气掷地有声，仿佛经由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能成真。

赵伯琮已经来不及去想老太太话语中的深意，

这世上，能悄然近他身的人少之又少。

然而，老太太却是其中之一。

赵伯琮盯着老太太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心头震动。

他何时对人这般没有防备了？

便是老太太得他心意，便是钱家为他所用，也着实不该这般行事。

那只手的主人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赵伯琮难得竟也没有生气。他的目光从那只手落到老太太脸上，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也摸不透自己是何心情。

是气恼？

并没有。

是高兴？

好像也不是……

“你……这般相信我？”

赵伯琮摸不准自己的心情，但无疑心情不坏。

从小到大，他曾是无数人的期望。从王府到皇宫，从无名小卒到晋安郡王，周围人对他的期望交杂着利益纠缠，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般纯粹的目光了。

就好像，无关他的身份，老太太对他的信任只因他是元永，是一个相识已久的人。

赵伯琮竟有些羞愧，他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这般纯粹的信任。

老太太没有听懂赵伯琮语气中的忐忑，她只以为赵伯琮在怀疑自己，更是竭力肯定。

“不止是我相信，百姓们也都相信，那个位置只有你能坐。”

她说得斩钉截铁，却没了刚才那份纯粹。

那个位置……

老太太明言至此，赵伯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原来，就连拥有这般纯粹目光的老太太也与那些人无异啊。

终究，是他想多了……

赵伯琮默默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或许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老太太本想培养一下赵伯琮的自信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赵伯琮闭上了眼睛。

可他不是刚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