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有多深,悲伤就有多痛。
“十二岁那年,阿爸去世。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没了,就连我阿妈……”
乌禄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从来不曾对人言的事说了出来。
“根据族规,阿妈要嫁给阿爸的兄弟,我阿妈因为不想如此,就选择了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素食粗衣。”
他的话让老太太心头一惊,这样的规矩她不知道大理存不存在,却知道金人有这样的习俗存在。
收继婚。
女性在丈夫死后嫁给其兄弟的行为。
金人……金先生……
老太太目光骤然紧缩,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金先生恍若未闻,仍在讲述:
“我的生活也一落千丈。当年,我阿爸是族中第一勇士,幸而有他的余威在,别人也不至于苛待于我。为了活命,也为了能够接回我阿妈,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去做一个苟延残喘的人。后来,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又不得不去做别人的附庸,成为强大却别无二心的存在。
他以为,示弱便会不被忌惮,便可以活命。可……
“那香囊乃我……堂兄所赐。他说,我远离故土总有思念家乡的时候,香囊里有我们家乡的泥土和草药,既可以防虫又可以思乡。”
丁一虽没有直说,以金先生的聪慧已经敏锐觉察出香囊的独特。
而香囊,的确是独特的。
为了承下堂兄的情,也为了不被猜忌,他日日佩戴香囊。年复一年,香囊换了无数个,他也真正成长为阿妈所希望看到的第一勇士。
老太太注意到,今日的金先生情绪并未收敛,他的喜怒哀愁尽显于脸,他不不甘、他的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思念……
这样的金先生没了往日的从容洒脱,反倒更像是一个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真正的人。
“原以为我离开,就能让他安心。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必受制于良心谴责,不敢与之为敌。”
金先生说到这里,语气难得染上了一层愠怒。
自老太太见到他,他就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似什么事也无法牵动他的内心。
在生死大事之上,他终于还是动了气。
金先生接连呼吸了几下,这才稳定了情绪。待怒气散去,他才冲老太太拱手,认真解释:
“老太太放心,此间事了,我自会离去。”
他说这话无疑暴露了自己的用心,什么叫“此间事了”?
老太太从他的故事中抽回一丝理智,追问: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说他是坏人,可他举止分明却十分妥帖。但若说他是好人,他带给老太太的感觉又十分奇怪。
一个武艺高强,还精通化数之人,怎么想此人也不该简单。
老太太开诚布公,她对金先生除了忌惮还有许多的赞叹。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老太太乐得如此。
气氛再度静谧,金先生的故事令人心疼,可他的目的依旧是老太太关注的焦点。
既然金先生肯说,老太太也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