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能够看出他的真心,默默道了句:
“你若真想沾光,也不是不行。”
啊?
钱书修一呆,那副懵懂模样又出现了。
平心而论,钱书修是个好孩子。他听母亲的话,听奶奶的话,也听父亲的话。当然,他也有着自己的小性情。
看他到底未曾经历世事,有些想法还是颇为天真。
被老太太说了几句,便暴露了本性。
老太太笑声里颇有几分自得,“你爹没出息,奶有本事啊。奶好歹是个乡君,家里勉强能弄出个恩荫的名额。奶把这名额给了你爹,而你爹去世,这名额就传给了你。”
这样算起来,钱书修与李霭也差不多。
都是有科举的势力,都受父辈拖累,又都靠着恩荫做官。
不过丑话老太太要说在前面:
“可你要知道,恩荫得来的名额不算多光彩的事。岳家那是事出有因,但对于临安各家而言,能科举还是会选择科举,科举考不上才会选择恩荫。算是一条后路吧。”
恩荫得来的官,即便入了官场也会被人所不齿。可那有什么办法?
祖辈的功绩福泽后辈,名正言顺。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能力者作出一番事业,但付出的辛苦要比科举之途大得多。
钱书修若是选择恩荫,便要做好准备。
老太太为了钱书修的官途思量,钱书修却惦记着另一件事。
“奶,爹他……他真的死了吗?”
钱家到官府上报钱老大的死亡,这件事钱书修是知道的。只是当初知道,而今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钱书修又有些不敢相信了。
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男人,居然真的死了。
钱书修的目光里带着忐忑,带着疑问,带着浓浓的希望。
作为一个儿子,他希望得到父亲确实的消息。
老太太倒也没想瞒着他,淡淡道了句:
“他只能死了。”
只能……
加了这两个字的话瞬间漏洞百出。
钱书修震惊地望向老太太,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相信。
钱老大活着,就如同他不敢相信钱老大死亡一样。
“哎!”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钱老大一个人作孽便罢了,可钱书修这孩子重孝,当初他会因为曲氏而纠结,如今也会因为钱老大而纠结。
罢了,罢了。
老太太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他,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老太太坦言:
“等你二叔回来,明天奶带你去个地方。”
去见一见现在的钱老大,也好。
老太太的话给钱书修留下了深刻念想,这一晚算是睡不着觉了。
老太太也睡不着,祖孙俩索性一块等钱老二回来。
更深露重,入了冬的空气里带着清凉意味,老太太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就想出来走走、
一抬头看到一轮明月就像是停在她面前似的,大得吓人。
被凉风一吹,原本还没怎么上头的酒气瞬间涌了上来,老太太觉得头脑一晕,竟有些站不稳了。
“奶……”
钱书修小小的惊呼一声。
老太太赶紧自己被扶稳了,不觉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钱书修的肩膀,按照记忆的方位拍去,却没能拍到肩膀,反而是一处厚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