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听罢有些感动,他长叹一声,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啊,老夫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隐于市井,能有知己一二喝酒,有什么不好的?”
汪在晋道:“孙老为什么请辞?”
孙承宗低声道:“在你面前,老夫也不说假话,其实老夫请辞并不是想借此威胁朝廷,更不是矫情清高……老夫是为了自保,留条老命。”
“自保?”汪在晋摇头道,“还不至于吧?虽然上次那大理寺卿陈启新想把妖书案往您身上扯,但他就是个蠢材,最后不是丢官罢职了么?孙老三朝元老,在士林中声誉很高,谁敢糊里糊涂就动孙老,不得被天下士人骂千百年?”
孙承宗道:“这件事绝不是这么简单。被骂又怎么样?找个替罪羊让大家伙出气不就行了……人人骂秦桧,因为他出名了,被推到了最前边挡口水,又有多少人骂皇帝和整个南宋?”
汪在晋若有所思道:“孙老觉得,这妖书案是怎么回事?”
孙承宗道:“反正绝不可能是咱们的人干的!眼下新党自上而下都是绝对优势,咱们的人再去印小册子造谣,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妖书案一开始就是别人的阴谋,大家还往套子裏面钻,有什么意思?无论三党怎么义正辞严,最后注定是一败涂地。既然如此,老夫何苦留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顶着领头的名声去做一件明知失败的事?老夫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但是要老夫去做炮灰却不行。”
汪在晋听到这裏,心道:以前你就帮着朝廷把我当炮灰,不过是为了打建虏,我也就不计较了。
孙承宗又道:“今天你跟着老夫请辞,多半是因为置气,现在将错就错,你也跟着一起上书请辞吧,回家呆一段时间再看形势。”
“朝廷会批吗?别像上次那样……叫我们再做三个月官,做了三个月又三个月……”
孙承宗看了一眼汪在晋,说道:“你还记恨通州那件事?”
汪在晋道:“我被人当炮灰确实不太舒坦,不过当时大家都为了抵挡建虏,死了那么多人,总有人要做炮灰,我并不计较了,再说现在不是也加官到兵部尚书了吗,补回来了。”
“你这样想就好。”孙承宗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现在你也别舍不得你那尚书衔,先辞了再说。朝廷会批准的,因为最后拍板的人是张问,他心裏肯定有数,汪大人为了抵挡建虏玩过命。”
……
西暖阁中,张问说道:“太后可恩准孙承宗和汪在晋的辞呈。”
张嫣冷冷道:“他们是想威胁朝廷,以为大明缺了他们就没法治理一样!”
“不是。”张问沉吟道,“孙承宗不是为了置气表示不满才请辞,他是为了自保……而汪在晋因为升得太快了,从来没有在庙堂上历练过,可能当时是为了赌气,也为了声援孙承宗。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还是给他们留条后路,至少有个善终。孙承宗对大明朝廷黎民忠心耿耿,做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而汪在晋在通州表现出了我汉家的铁骨铮铮,功不可没。这两个人,准他们回乡,我张问也算稍微对得起良心。”
张嫣皱眉道:“你是说,如果他们不退,就会……”
张问冷冷地点点头:“妖书案爆发之后,影响不小,想收都收不住,必须用够分量的人流血才能平息。孙承宗等人身在其位,想绕开都不行。”
太后张嫣怔怔地说道:“杀太多的人,会不会遭报应……”
“庙堂江湖,没有不死人的好事。”张问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张嫣看着张问道。
“什么?”张问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他压着声音道,“太后……怀孕了?”
张嫣红着脸点点头。
张问发了片刻呆,顿时想明白,太后怀孕自然怀的是他的孩子,因为宫里没有男人,只有自己元宵节时和张嫣发生了一些事儿。
短暂的惊讶和喜悦之后,张问立刻想到了一些让人忧心的事。
“怎么确定的?”张问急忙问道,那件事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确认怀孕应该有太医知情。
张嫣道:“前些日子,我觉得身子不太对劲,就叫御医把脉诊断,御医吓得不轻,追问之下才说是有喜了。”
“那些知情的御医等人怎么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