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秋风已凉,白天里也可以在和尚原上挖煤了。
那一日乌金他们刚刚停下来喝一口水,忽然望见远远驶来十余辆大车,车中满载的都是双手才合得过来的大毛竹。
从来没有人从遥远的南方运毛竹到这个地方来。
乌金他们好奇地看着那些大车,直到赶车人就在和尚原上开始卸下那些毛竹。
毛竹的竹节都已打通,一头已经削尖。
那名管事的中年汉子,指挥手下人,将削尖的、中空的毛竹一根根打入地下。
村民们哗然。他们这样惊动地下的神灵,岂不是要害死他们大家?
但是这一群人,看起来很有来头啊,只怕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管事人已经向他们走过来,一边说道:“你们都回家去,告诉所有人,没有我们传过话来,不得生火!留个传话人,其余的全都回去!”
乌金和另外两个好奇心最重的同伴都留了下来。
他们很想知道,这些外乡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地下的神灵和随时可能喷出的烈火。
秋风中,地下开始漫出那令人窒息的致命气味,但是毛竹高出地面足有一人多高,地下漫出的毒气,顺了毛竹,自众人头顶散入空中,他们能够闻到的气味,已经很是淡薄了。
十二车毛竹用完,方圆几里内,已经密密麻麻插满,有如一片平地里冒出来的竹林。
那管事人在其中转悠,时不时将手探入风中,似乎捞了一把气味,闻一闻,暗自掐算,略点一点头,转完一圈之后,吩咐手下人,一半留在这儿看管,另一半赶了大车返回。
留下来的人,已在上风处搭起了两个帐篷。看样子要在这儿过夜了。
乌金三人你推我搡,终究将胆子大一点的乌金推了出去,怯怯地向管事人问道:“大爷,你们是不是那位石先生差来的?”
管事人倒不因为问话的是个村野少年而拿架子,客客气气地答道:“正是。石先生还吩咐,待到地下毒气散尽之后,便可以开窑攻煤。你们那样子挖煤,也太过辛苦危险了。”
乌金恍然大悟:“石先生是说,我们这儿的地火和地灵,其实都只不过是地下的毒气?”
管事人赞许的点一点头,心想看不出这黑瘦不起眼的村野少年,倒颇有悟性。转念想到自己终究不能总在这荒凉之地呆下去,倒不如将这少年培植成一个得力帮手。
只这一念之中,乌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自此已彻底改变。
那管事人,向乌金的父亲说过,便将一应事体,都教给乌金去做。如何辨别气色,如何选取合适的地点打入毛竹,如何在开窑攻煤时防范未散尽的毒气,甚至如何用毛竹管道将地下毒气引入安全之地用来烧饭……
和尚原上,竖起了无数毛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模样。
乌金觉得自己也完全不再是过去的乌金。
那管事人,或者不如说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石先生,已经令整个村庄改变。
因为开窑攻煤,和尚原慢慢热闹起来。
地下埋藏了千万年的财富,源源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