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屈突申若晒然一笑,“我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照样还给我一个,公平得很。我就知道,这小鬼浑身消息,一点就动!”
站在院子中,李贤见一帮家丁护院个个如同钉子一般笔直得站着,不由赞赏得点了点头。不过这万众笔直的画面,却衬托着身子佝偻的冯子房分外显眼。这一位当然不是未老先衰的小老头,更没有什么罗锅子,只是心中无底外加上战战兢兢,颇有些不好受罢了。
“老冯!”
肩头重重的一巴掌差点没拍得冯子房一个踉跄,转头见是李贤,他连忙求救似的问道:“殿下,里头那位姑奶奶……呃,屈突大小姐究竟什么时候才肯让下官把人给带回去?”
见冯子房险些说漏了嘴,如今正满脸尴尬地搓着双手,李贤体谅似的点点头,没去抓那点子语病。见四下的人全都避得远远的,他便轻咳一声道:“申若姐那边已经完事了,只不过……”
冯子房当官这么多年,最最害怕的就是“不过”两个字,此时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竭力镇静地解说道:“下官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位大小姐必定心下难平,只是下官也有下官的难处。这长安县辖区之内诸事众多,难以预料会有如此贼徒。今日的事情必定传达天听,到时候下官……唉,下官的苦处又有谁知道?”
这天底下的县令,果然都是最最会叹苦经的人!
李贤故意说了一半,就是为了等待这几句诉苦。他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顺势感慨县令辛苦,果然说得冯子房愁眉大展,几乎引为知己。临到最后,他方才话锋一转,笑嘻嘻地道:“申若大姐的怒气我自然有办法帮忙平了,只不过要看冯大人你信不信我!”
冯子房和李贤这一会交道打下来,深感那些关于李贤的隐约传闻都是无稽之谈。这看上去最最好相处的少年,怎么会被那些人称之为狡猾?他做官几十年,又岂会轻易落入别人的彀中而不自知?再说了,他小小一个长安令,李贤算计他干什么?
当下他立刻表态道:“殿下的话,下官怎敢不信?”
李贤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很简单,里头的人申若大姐要带一个回去严刑拷打用来泄愤,你把人带回去之后,不要声张这件事就行了。”
这看似简单的要求顿时让冯子房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刚刚屈突申若趁着他没来的时候,悄悄办了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对他来说,这别说是大麻烦,就算是小麻烦都算不上,究竟抓了几个人,还不是他说了算?
左思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冯子房立马拍了胸脯:“殿下放心,不过是区区几个蟊贼,小事而已,下官必定料理得周周全全,绝不……”
小事……一旦拷问了这些人,你就知道这是不是小事了!
李贤暗叹一声,忽然出声打断:“冯大人,如果我说他们不是蟊贼呢?”
冯子房一下子感到汗毛根直竖,本能地开口问道:“殿下,你……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冯大人可曾听说,前些时日刘仁愿刘将军曾经遇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得冯子房呆若木鸡,他就算再笨,这言下之意至少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么说,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挟持官员子弟案,而是涉嫌刺杀和谋逆!想到最近朝中愈演愈烈的嘴仗,他只感到心裏发凉——如果不是李贤点醒,他岂不是很有可能要倒大霉了?
老半晌,他终于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一咬牙立刻一揖到地:“还请殿下教我!”
李贤很是客气地伸手去搀扶冯子房,然后同情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似乎他遇上的三个县令都很倒霉,而且一个比一个摊上的事情更麻烦,从霉星高照到霉运当头,如今这位该说是霉运缠身了吧?
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下黄泉,现如今的王汉超韩全,可还是活得好好的!就看这个冯子房是不是真的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