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贤张口要拒绝,她自是扑哧一笑,又加上了一句:“当然,人家不是约你花前月下,上回好歹也有我们大伙帮的忙,所以自是大家同去。你上回不是说什么万红丛中一点绿么,就好好当红花中的绿叶吧!”
对于大姊头动不动就撩人心弦的做派,即使李贤早就习惯,此时也不禁感到万分头大。直到人走了,他方才回过了神,命人叫来了罗处机,细细问了这批礼物的情况。原来,这古琴只是此次众多礼物中的一件,送礼的是某个商人,乃是通过胡天野辗转找了上门,所有礼物的价值超过万金,而所求的事情却颇有古怪。
竟是有个西域胡商通过胡天野,请求他帮忙捞一批货出来!不过这一次和曹王明那次倒霉的请托不同,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一批来自西域的香料,让他很是觉得奇怪。
上回盛允文抓到的那两个煽风点火的人,其中一个在证实确实什么事都不知道之后,他就把人送去了洛阳县,以当众滋事的名义笞打了一顿板子就放了。至于另一个供出的某小酒肆,他则是借助了冯老沙那批人的力量,几乎把整座酒肆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原本想让冯子房找个名义发个海捕文书找一下酒肆中的那帮掌柜伙计,却让罗处机劝住了。这位新到任的沛王府典签给出的原因很简单——要是冯子房这海捕文书一出,必定会引起人家的注意,到头来,冯子房就彻彻底底归入沛王党了。
要知道,李贤虽说交游广阔,但在平常人看来却是一个私人也无。兴许骆宾王王勃以及新加入的卢照邻算是私人,但就李贤把人扔在于志宁那边这种举动,足以迷惑不少人的目光。没有几个人想到,王汉超和韩全这两个真正的钉子早就已经插入中枢了。
想不出的问题就暂时搁在那里,或是由专业人士去动脑筋,这便是李贤的处事哲学。于是,把这次送礼的事情完全扔给了罗处机,他便悠然自得地前去查看贺兰敏之的状况。要说这小子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要不是李弘突然蹦出来给了别人一个绝佳的借口,这次的风波,便应该从这小子身上开始。这不,他手头还有一份殿中侍御史韩全转来的弹劾呢!
虽说每天早起都用单筒望远镜登高观看训练场的境况,但是,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大有不同。望着那两只跟在贺兰敏之屁股后头嗷嗷直叫的恶狗,以及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贺兰敏之,李贤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贺兰敏之却没有看见李贤,从来没有尝到过饥饿滋味的他昨儿个饿了整整一天,那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疯。更令他绝望的是,无论李贤还是贺兰烟,抑或是最宠溺他的老外婆,完全没有一个人露面,他连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只饿狗停了下来,贺兰敏之终于双腿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旋即大口大口地吸起了气,嗓子火烧火燎,仿佛有一团火在胸中燃烧似的。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了那两个仆人的声音。
“参见殿下!”
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扭头往后望去,见确实是李贤,顿时挣扎地爬了起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他眼下肯定已经将李贤杀了千次万次。
对于这种反应,李贤自然毫不意外。他从来就没打算将这小子培养成什么大器,有些东西可以训练,但是器量个性之类的东西,是绝对没可能重塑的。当然,他更不打算把这小子留在洛阳长安这种地方祸害女性,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训练出个人样,然后远远打发出去,最好一辈子不要相见。
“你不用瞪着我,要不是看在已故的姨娘和烟儿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李贤随手把衣袖中那份誊写的奏折丢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道:“自己好好看看,你在上头是个什么货色。父皇就算记情分,也不见得能够一直容忍你下去。至于母后和外婆,谁会让一个害群之马成天败坏名声?还是说你就乐意当一个废物?”
贺兰敏之死死盯着李贤,最后方才不情愿地翻开了那奏折,一目十行看完便低吼一声,撕了个粉碎。看着满天碎纸,他狠狠一拳擂在地上,面上露出了无比的狰狞之色。
那个御史竟然以他一介白身侮辱司封主事裴炎为由,要夺他的爵位,甚至于直指他胡作妄为民愤极大,至少该当长流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