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阳上上下下的官员来说,李贤由沛王徙封雍王,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授凉州大都督,兼左武衞大将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这位在洛阳大名鼎鼎的皇子一下子跑到了凉州那块荒凉的地方,一下子接过了持节安抚凉州的重任,顿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那些曾经堵过沛王第大门的士子全都在那里捶胸顿足,若早知道李贤真的好武多过爱文,他们花那么多功夫干什么?还不如干脆想办法见见李敬玄这个主考官来的正经!至于那些曾经想方设法想通过李贤谋一个征东先锋军名额的武将则更是纳闷了,不是听说李贤想去海东么,怎么一下子去了西北?
“所谓声东击西,不过如是。”
老狐狸李绩在家里接见那些将领的时候,就一律用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敷衍过去。至于李敬业,对于自己祖父声东击西的说法,他却嗤之以鼻——李贤那家伙分明是一时冲动,哪里有那么神机妙算!
虽说曾气恼于李贤临走却不带上他,但他如今这心气却也平了。他是亲府中郎将,可不像程伯虎薛丁山,断然不可能贸贸然跟着去了凉州。而作为李贤多年伴读,最最了解对方心事的人,他这些天进宫愈发勤快了,就想打听一个准信。
东宫之中,李弘听说李敬业和李显一起来了,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李敬业倒也罢了,大约还是来向他询问朝廷在西北问题上的方略;可他那个弟弟……就因为李贤溜得快,当初承诺李显和荣国夫人一起回并州祭扫的事情没了下文,如今就缠上了他。可是,因为李贤的偷跑事件和贺兰烟受伤事件,荣国夫人的并州之行自然是泡汤,他又能怎么办?
“就说我人不舒服……”
“五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弘一句话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大呼小叫声,紧接着,一个敦实的少年便一阵风似的奔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鸟笼子,里头是一只五彩斑斓的漂亮雀儿,不是李显还有谁?
“五哥,你看,这是我好容易弄到的,名贵得很,啼叫起来的时候比人唱歌还好听。你整日里公务繁忙,闲暇的时候不乏拿来解解闷,就算是我这个弟弟尽一点心了!”李显一面提着鸟笼子炫耀,一面眼睛扫视着李弘的脸色,“五哥,你就帮帮忙想个办法……”
“停!”李弘知道接下来这个弟弟要说些什么,愈发觉得脑袋隐隐胀痛,赶紧喝了一声。见李显眼巴巴望着自己,他不禁暗叹都是李贤干的好事,却不得不软言安慰道,“外婆只是为了贺兰,这才暂止了并州之行,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她必定会起行,你就耐心等一阵子。我可告诉你,父皇母后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可别胡说八道惹他们发怒!”
如果说前头一句话还让李显灰心丧气,那后头一句话就是立马让他打了个哆嗦。李贤偷偷跑掉之后,他某次入宫的时候还想纠缠些什么,结果被武后那双凤目一瞪,他回去之后当即做了个噩梦。
此时,太子良媛阿斐正好到来,见李显满脸沮丧,遂上前安慰了几句,也不知是她的温婉还是李显想通了,阿斐竟是把李显哄去了西池,让李弘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李敬业晚到一步,刚刚一直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此时便上来行礼。因为李贤的关系,他和太子李弘也是熟不拘礼,因此很快就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
“陛下封了雍王殿下凉州大都督,又在河湟一带增兵,甚至连安西都护府也动员上了,这西北究竟准备怎么回事?吐蕃狼子野心,此次若是不打,吐谷浑只怕危险,那还让雍王呆在那里干什么?”
说起这事,李弘除了叹气,几乎找不到其他表情:“那不过是先头母后迫于无奈找出来的法子,父皇虽说答应了,但让他同意西北动兵那又谈何容易!如今朝堂上众官的意见是,派使节去吐蕃申饬一顿,如今的重心还应该在高句丽,毕竟泉献诚都已经到洛阳了。”
也就是说,凉州大都督仍然只是个名头!李敬业不禁替李贤默哀了一番,但心裏却仍旧不死心。太子虽然监国,但天子李治并不是完全不管事,而一手握住军国大事的武后,其实更有相当的决定权。所以,从东宫出来,他便决定去大仪殿走一趟。
然而,到了地头,他却扑了一个空。荣国夫人杨氏和贺兰烟一早进了宫来,武后她们去西内苑了!